不过力量已经不成问题。四足尽伤的间偻虽然还能凭着勇猛冲锋，但它自己可能没有注意到，它的速度比一开始降低了太多，

这使得常衡更加游刃有余，对付一个又笨又重动作还迟缓的大家伙，他多少还是知道该怎么处理地。

本就小的身影不断跳动游移，像是一只灵活的猎犬围在间偻身边，不时从它的身上抓下一大块血肉来。

间偻震怒无比，一次次重重落足，将大地震碎的同时，自己腿上的伤口也鲜血爆溅。

而观战的那些妖怪更是不停怒斥。

“上啊，逃什么？”

“啐，这样的懦弱之辈继承了逆君大人的魔气，真对逆君大人最大的耻辱！”

“怪胎，你难道就只会向一只麻雀一样四处逃窜，然后去啄取肉食吗？”

……

对于它们来说，堂堂正正的妖族，就应该用最原始的力量正面搏杀，像常衡这种避开正面专挑弱点下手地，只会叫妖族不耻。它们所奉承的强大，就是在对方展示最大实力的同时将其击败，以显力量。

可是常衡可不管，毕竟他可不是纯粹的妖族，没有那种正面刚到死的迂腐观念，只要能赢，怎么样都行。

霹雳啪啦的声音不停响起，那是间偻在用自己的尾巴抽打常衡，尾巴是它唯一可以用来抵御常衡进攻它弱点的武器，只是视线不佳，它的尾巴全部都被常衡避开，落到了自己身上。

一掏之下，常衡硬是在间偻腹部掏出一个大洞，直见里面的内脏。

越来越多的伤口反馈的疼痛压在一起，终于叫间偻忍不住咆哮起来。

轰！

一片泥土直接从四方升起，常衡手肘一撞，将一片泥墙撞碎，然后纵身一跃跳上间偻的后背，红色的爪光快速挥动，带起成片的血花。

不消多时，间偻的整个上半身都被鲜血所染透，它不停冲撞，最后干脆往地上一躺，打了个滚，想要将常衡逼下来。

可是常衡抓着它的侧背翻跳，抱住那条正欲抽下的尾巴，也不管间偻如何挥动，双臂猛地爆发出全部力量。

只听得咔嚓一声。

“啊！”

间偻整个身躯触电般颤了颤，发出一声凄厉的嘶吼。

而常衡则抱着一截血淋淋的尾巴落在几十米外，将之随手丢下。

“你输了。”

常衡无比冷静地说。

“不！”

间偻起身之后，摇摇晃晃地朝着常衡冲来，只是浑身鲜血的它再没了先前的气势。

尾巴应该是它比较重要的一个部位，相比较划开它的腿，还是折断那条尾巴带给它的痛苦更大。

鲜血止不住地从伤口上伸出，滴落在一片狼藉的草地上。

常衡的情况比它好多了，毕竟自己只有在前面吃了亏，后面一直利用自己的优势去进攻，几乎没怎么受到伤害。他冷静道：“看看你现在吧，你的速度已经跟不上我了，唯一能对我造成威胁的尾巴也被我折断，这样的状态，我想取你性命毫不费力。”

间偻忽然一愣，旋即恍然大悟，笑了起来。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啊，你不是妖族！”

它终于明白了，为什么这个怪胎的战斗方式如此卑鄙，因为他压根就不是妖族，而是那个卑劣的人族！只有那个弱小的种族才会用这种无聊的战斗方式。

“所以你不懂地，即使你舍弃人族变成我们的模样，却永远做不成真正的妖。”

因为真正的妖族，除了体内流淌的血，更重要的是信念与道义。只有同时兼具这两种，才算是真正的妖怪。

常衡眉头逐渐皱起来，这是……自己找死？

他不断后退躲避间偻看起来不太协调的攻击，现在的他不是很想再开杀戒了。

可他无法理解的是，明明间偻已经是必败了，就连旁观的妖怪，只要眼睛不瞎就都能看出来这一点，可是为什么间偻还要送死？意义何在？

天道师哈哈大笑，正是因为如此常衡才不懂啊！

因为人族认为的战斗即使分生死，却还是侧重在胜负，妖族却认为战斗是一种过场和结束，无非就是一个站着一个躺着，输与赢它们不管。

到最后常衡甚至直接出口道：“停下，我真的不想杀你！”

“那只能我杀了你！”

间偻穷追不舍，完全不顾自己身体的伤势。

那远方的妖怪一个个面色极差，多是在怒自家主人的不争，没能获胜。至于它的结果，它们都知道，只要那个有着逆君大人魔气的家伙想的话，随时都能取间偻的命。

可是间偻到最后还是没能追上常衡，它身上遭受的伤太多了，虽然有的并不深，但是在它仿佛不要命了一般的剧烈动作下，伤口压根止不住血，所以没过多久间偻的步伐就越发虚浮起来。

常衡仍在它前面不停劝道：“何必呢，停下吧。这片地方你想要，我搬走就是，只是你手下的事情，真的与我无关。”

“没关系。”

间偻咧开嘴，露出被血染红的牙齿笑道：“你身上有着逆君大人的魔气，这就够了。”

逆君大人是这世上最强大的君王，是整个妖疆共同朝拜的唯一君主，任何妖怪不得亵渎，哪怕是它的一缕无上魔气，都没有任何一个妖怪有资格染指。

常衡叹了口气，既然如此，他还有什么好说？

身形一转，常衡终于转身，朝着间偻冲去。

见他冲来，间偻眼中竟露出欣喜。

它最后一次咆哮着，低下头，用仅剩的两根利角对准常衡。

可是常衡直接避开了它的角，侧身来到他的腹部，在他腹部那个露出内脏的地方重重捣出一拳。

拳劲很大，使得他的手臂直接顺着伤口打进了间偻的身体里面，掌心张开，魔焰在间偻体内点燃。

然后常衡直接跳开，间偻的躯体立在那里。保持着惯性往前冲了几步，然后就停了下来，紧接着开始剧烈颤抖。

血从它的口鼻中喷出，很快变得沾稠，后来逐渐变成了暗红色的灰烬。

它痛苦地抽搐着，挣扎着，直到伤口里飘起白烟都没能再次站起来。

魔焰在它的身体里灼烧着它所有的内脏，让它真正地走向死亡。

“我的部族手下……听令……”

间偻苦苦压抑着痛苦，发出这样的声音。

它的部族妖怪围了上来。

战斗已经结束了，谁都知道。所以它们看向间偻的眼神里满是不甘，不甘心自家的首领会如此不中用。

“回去……将染有逆君大人……魔气的家伙的消息……传播出去……还……还有，在没有选出新的部族首领前……不许你们参与追杀……”

间偻断断续续地交代着遗言。

常衡想了想，很快便想通了其中的缘故，便没有说话。

等手下的妖怪都点头同意后，间偻这才看向常衡，不甘与另一种更为复杂的遗憾，这就是装在它眼里的东西。

“你赢了。”

那就是它的最后一句话，然后它的神情就永远固定了。

常衡还是不明白，为什么它的眼里会有遗憾？它能有什么挂念呢？

不过间偻部族的妖怪已经站了起来，同样是没有感伤，也没有愤怒，就像是隔壁村头死了个谁那样，和自己没关系。

狮虎妖看向常衡，直截了当道：“我们会按照约定，不伤害你，但是你要记住，流淌着逆君魔血的你，就是在与整个妖疆为敌，无论你走到哪里，都将会遭受无休止的追杀。”

常衡点了点头。

然后那一群妖怪就那样离去了。

是的，兴师动众地过来，却没有丝毫感伤地离去，甚至连主人的尸体都留在了这里。

常衡按着额头，实在是不知道这个种族是怎么回事。

“常衡！”

鸢?很快从远方跑到他身边，扫视了一周后，看着他身上的伤口露出了心疼之色。

常衡笑了笑，说：“没事的。我伤的其实不厉害。”

说完拉着鸢?的手回到茅庐，在水里洗了个澡，将身上的血迹洗净后，才烧了间偻的尸骨。

妖族就几乎没有埋葬这个方式，所以常衡选择将它的尸体烧掉，让骨灰随风飘远。

老实说常衡就是想不明白为什么这个妖怪这么方脑壳，非要自己找死。

不过也正是因为它，常衡好像对妖族有了更深的理解。

“唉……算了……”

常衡摇着头叹息道：“算了，鸢?，我们走吧。”

“走？去哪？”

鸢?歪着头，一双水灵灵的大眼睛不解地看着常衡。

常衡说：“我也不知道，不过它们迟早会把我的消息传出去，到时候应该会有更多的妖怪前来追杀我，要是不赶快走的话，可能就会陷进更大的风险。”

“哦……”

鸢?点了点头，与常衡收拾好东西之后，便再次踏上了走向远方的路。

“终于又走咯……”

山头上的天道师伸着懒腰，慵懒道：“接下来的这场大追杀，能抓住多少东西，可就都得看你自己的了。”

“对啊，能抓住多少，就都看他的了。”

突兀地声音从天道师身边响起，忽然出现的他坐在天道师身边，噙着邪异的笑意道：“不然他就是枉费了我的一番苦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