姬正有些为难地看向倾城，她也在看着自己，只是没有说话。

从跟在姬正身边起，她好像就再没有把身体当成是自己的过。

“要不……”

安明犹豫着提出一个可能性道：“把倾城留在这里，这样的话我不用从她身上弄下来什么，反而还能更好的弄清她的构造。”

哪知倾城直接果断到：“不了。”

安明眼中满是深深的遗憾。

“那就等几天吧，我找容器之后，就立马通知你。”

商量完事项之后，它也就直接离去了。

树洞里就又剩下了姬正他们三个。

雨欣在姬正醒来第二天就告诉他，冬暮它们已经回去了。没有打招呼，甚至还走在了姬正他们前面，所以也没有收到任何伤害。

姬正当时感觉回去也挺好的，不然待在这里，真要是在那场战斗时除了什么差池，他可就没法向寻王交代了。

然而他并不知道，自作主张为他们留下空间的七兄弟一路赶回到家里，和父亲说完情况后，寻王笑得那叫一个欢乐。

“干得好！不愧是我的儿子。”

寻王挨个拍着儿子们的肩膀。

七兄弟也附和着笑了起来，心中松了口气，至少是给父亲锦上添花了。

然后寻王大手一挥，接下来的一番话叫七兄弟集体石化。

“来啊，吩咐后厨，前些日子几位王子没能吃掉的补药今天都按双倍上。”

……

又经过两天调整，因为有了安明送过来的灵药，姬正恢复得很快，现在至少能一个人走路了。

安明仍然将自己埋在上面的树缝里，苦苦研究者姬正并不理解的东西。

姬正也并没有很大的兴趣去学习那个，所以无聊之余，就拉着雨欣和倾城来到树洞外吹风。

褐色的地面一望无际，上面满是蛛网一般大小的裂纹，更远处甚至还有着一片片骇人的沟壑与深坑。那将尽百米深的大泽，在一场战斗中，全部被蒸发得干干净净，空气中的元素稀少到了一个难以想象的程度，百米之内都才只有那么一丢丢。

雨欣伸出皓腕往天上轻轻一摘，便看见有一朵云彩被她摘下来，缓缓飘落到姬正他们脚下。

姬正错愕地看着她。

她银丝微乱，轻轻摇摆，樱色的唇瓣微微翘起，露着几分得意。

“走吧。”

她拉着姬正的手，轻轻一脚，踩在柔软的云上。

姬正的妈妈曾经带他们坐过一样的云，只是没想到雨欣竟然也能做到。

轻飘飘的云彩晃晃悠悠，带着他们降落，除了雨欣，姬正和倾城的发丝微微摆动，却没有一点点风的流动。

侧面，是那安明庞大而古老的根茎，苍劲有力地盘错着，光是显露出来的根部就足有百米之高，细一点的树根上满是伤痕，甚至有的直接就断开了。更下面，越发粗壮的根茎伸进了干涸的泥土里，一边更有着许多角度惊人的偏颇压痕。

云朵轻轻落在地上，像是冰霜一样轻悄悄融化，在地面留下一片淡淡的润湿，然后快速蒸发殆尽。

一人一妖在这片土地上的战斗所造成的影响，是普通人压根难以想象得到的。起码几百年，这里的环境才能稍有好转。

大地上的裂痕远不像他们在树上看见的那么简单，那一密密麻麻的裂痕每一条都足有一两米宽，浅的十多米，深的则压根就看不见底。

他轻声道：“所以才有人痛恨力量啊。”

可是身后却同时响起来两个人的反驳声。

“没有力量，便无法保护属于自己的东西。”

姬正回过头，只见雨欣和倾城对视一眼，然后无言微笑。

倾城会这么说姬正一点都不奇怪，毕竟她的国家就是因为没有力量才会被侵略，落得个国破家亡的凄惨下场。

只是雨欣也会这样说，这才是叫他略感诧异的。

往前面走，路上都有雨欣随手召唤风来，在姬正前行的路上搭建出一条青色的风带叫他踩过。

“风之心就是不一样啊。”

姬正感慨道。

他能感觉得到，这风元素并不是从空间里汇聚的，而是从她身上散发的，就像一直以来姬正以为的那样，她本身的存在就是风。

雨欣只是微微一笑，她就站在姬正身侧，缠足的白色凉鞋轻轻踩在空气上，洁白的丝带不沾尘土。

“其实也总会有没用的时候的。”

来到姬正当时和后语战斗的地方，这里的惨烈程度是最直接的。

大地就像是被翻过来了一样，到处都是散落的尘土和干涸的血迹，骨块像是大山一样散落，上面还充满着后语的强烈煞气。

他们从这里穿过，就像是走在层层堆积的石林里。

姬正心中微微苦涩。

回想起那一战，尽管他掌握着直接代表造物主的力量，可是还是输了。这世间怎会有如此蛮横的生物？肉体之强不说，竟然还有那么恐怖的再生能力，他使出了自己的全力，可是真的赢不了。

雨欣侧头，看见姬正眼里的失落，当时就知道他在想什么，轻声安慰道：“没事的，输也不全是坏事。”

姬正点了点头，至少她现在知道了，这世上除却逆君，还存在着比他更强的生命。

“对了。”

雨欣忽然对姬正说：“那个黑衣人带走后语后，我在后语脚下的地方感应到了很奇妙的东西。

姬正眉头微微一挑。

就是后语口中所说的那个将它禁足在此的神秘人留下的手段？

姬正当时就来了兴趣，道：“走，带我去看看。”

雨欣小心扶着姬正，往前走了很远很远，然后在两个几十米宽的大洞前停下。

姬正慢慢凑上前去，探头往下一看。

两个相连的洞窟里分别有一只干枯的脚掌，连着一半的小腿，枯萎的经脉像是水管一样粗大，黑漆漆的血干在上面，却没有一丝血腥臭味，包括他们走过的那些碎骨血肉都是一样，应该是雨欣怕臭味熏到姬正，提前做了什么手脚将这腿风干了吧。

同样投以视线往下的倾城则是震撼，那个叫做后语的巨大妖怪表现出了完全超乎她理解的强大战力，它所留下的躯体，倾城即使再看多少遍也一样会觉得震惊，只是遗憾的是，她没能看见到底是何方神圣，竟然能如雨欣小姐所说的那样，那么轻易地就将后语收服。

姬正眯起眼睛仔细观察，那脚掌下面，有一小团灰雾样的东西，看起来很像是虚空，但又不像，因为它看起来更深邃，更阴暗。

它在后语断开的脚掌之下蠕动着，宛如活着的一般，每一分每一秒都在以细微的速度蒸发消失。

“这是……”

姬正一时间竟还真的没法认出来这是什么。

倾城见状道：“主人，要不要倾城下去看看？”

“不，还是我下去吧。”

姬正看向雨欣，笑着说：“帮忙让我下去一下。”

雨欣撅起小嘴，嗔道：“就知道你肯定会自己下去。”

她素手一挥，架起一座风桥。

“嗯？”

雨欣诧异出声，姬正问她怎么了，雨欣又摇了摇头，只是说：“我陪你一起下去。”

姬正害怕她出什么意外，直接就想要拒绝，可是拗不过雨欣的一味坚持，最后只能点头同意。

踩着风桥往下走，光线渐渐变暗，四周泥土染着大片大片的黑血，凝固后闪烁着黑曜石一样的光泽，可这还仅仅是一个存在脚掌踩下的深坑。

他们很快就走到后语的腿骨断裂处，然后继续向下。

这里就像是一座坟墓，安葬着墓主人的躯体，沉静黑暗得可怕，压抑得叫人心慌。

即使是姬正也难免有些紧张，在心中感叹后语的庞大，它可是有足足几千米之高啊，这世界上能找出来几个和它一样庞大的生物？

离着那团灰雾越来越近，然后姬正才看见，风桥在灰雾外面十多米的范围就断掉了，他们就站在风桥尽头，挨着那巨大的脚掌处，也不再涉险深入。

从这里看下去，灰雾便清晰了很多。

那确实不是虚空，而是一种颜色和行式很像的东西。但是它给姬正的感觉很玄妙，那完全不是他认识到的东西，明明很像是虚空，但却又不像。

虚空在很久以前就流传着一个说法，说是天地初开之期，整个世界都是虚空状态，造物主为了让生命存在，分开天地，造出了世界。

说白了虚空就是类似次元一样的东西，打开现有的世界障壁，出现的就是本来的世界本质。

可是这个东西透露的气息，叫姬正感到比虚空还要本源，就好像……它是空间，也是虚空。

他忍不住想要伸手去摸一摸，看看这东西到底有什么神奇。

一旁的雨欣眼疾手快，喊了一声小心，然后一把抓住姬正，将他拽回来，往后退了十多米远。

同一时间，那灰色的雾气动了起来，像是一张大口，忽然往上一张，将姬正他们先前站立的风桥咬碎，甚至空间都咬下来一大块。

姬正瞬间冷汗直流，仅仅就是一口，竟然直接将空间逗哥咬碎了！

这到底是是什么东西？怎么会如此可怕？它还有着自我的意识，是活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