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落在放火的人悄悄摸进张家村时就通过录像卡看到了，她和小崽子分头行动，瞬移到张家屋后一棵大树上，看着那几人从外面封死张家的门窗，往屋前屋后浇上油，再一把火点燃屋子。

“这是要把张家赶尽杀绝啊。”黎落啧啧摇头，“沈骏这个狼心狗肺的东西。”

张翠娥年迈的父母，大哥，嫂嫂，连带着大哥家四个孩子，最小的刚满一岁。

为了掩盖自己的罪行，他能对相处了九年的前妻家人狠心到这个地步。

眼看火越烧越大，热浪袭人，屋内的张家人被惊醒，发现门窗被封死后，里面传来拍门声和呼救声，黎落拍了拍周周的脑袋：“剩下的交给你了，能搞定吗？”

“嗯！”小崽子应了一声，从树上纵身一跃，化成一条小金龙，扑进火中。

小金龙身子只有蟒蛇大小，却威力惊人，龙身卷过之处，熊熊大火瞬间熄灭。

等火灭得差不多了，小金龙尾巴一扫，拍碎了门窗，给张家人留一道出口。

他做完这些事，正想回黎落身边邀功，冷不丁听见远处传来的动静，他昂起龙头一看，是那几个放了火逃离的贼人发现火灭了，又折返回来。

小金龙回头看向黎落所在的位置，见她对自己摆摆手，他点头，转身朝那伙人所在的方向飞去。

黎落抱臂靠在树上，轻轻叹了口气。

“人心不古啊……”

相里安上线：“我不明白，程三招供杀人时沈家村的村民都在场，这件事等于扩散开来了，沈骏现在杀了张家人，这不是明摆着把嫌疑往自己身上引吗？”

“比起张家一纸诉状告到上头毁了他的前程，铤而走险不亏，毕竟张家人一死，后患就绝了。”黎落说，“也许张家人刚死时会有人怀疑到他头上，但死无对证，他头上又有个当刺史的老丈人护着，谁能拿他怎么样？

更何况，人这种生物是很健忘的，只要过后沈骏多做点好事，花点心思宣扬自己一心为民鞠躬尽瘁的好名声，刷够好感度了澄清张家灭门案跟他无关。

再给张家安个欠钱不还邻里不睦的恶名，灭门纯属被人报复，到时候别说能成功把锅甩到张家人头上，连张翠娥的死都能结合三年前的谣言，‘坐实’成是奸夫所杀，这个时代可没有互联网帮他们记住细节。”

相里安：“……真恶心。”

“这种事，我所在的时代可不少见。”黎落淡淡地说，“见怪不怪。”

那边的张家人已经从房子里逃出来了，张家大哥被浓烟熏得灰头土脸，站在院子里，看着被烧了一半的房子，听着妻儿父母在旁边放声大哭，他握紧了拳头。

“爹，娘。”张家大哥走到二老跟前跪下，“我要去京城告御状，小妹绝不能枉死。”

张家父母吃了一惊，第一反应就是反对。

京城山高水远，谁知道路上会发生什么意外。

但张家大哥的妻子和已经十二岁的大儿子都支持他为张翠娥讨回公道，大儿子更是从墙角抽出一把锄头：“爹，你放心，我会保护好祖父祖母和弟弟妹妹，我们在家等你回来！”

将父母安顿到亲戚家，天刚蒙蒙亮，张家大哥便出发北上去皇城。

黎落拍了拍小崽子的脑袋：“向你借几个人。”

早已通过结契感知到她所思所想的周周立刻应道：“好。”

说完他打了个响指，不出片刻，远在魔域的小女妖带着一队魔侍出现，跪在他跟前：“拜见尊上。”

周周说话不利索，黎落代为吩咐，叮嘱他们一分为二，一部分人跟着张家大哥，务必要护送他安全抵达皇城，另外几人隐藏在张家村，保护好张家人。

小女妖领命，带着魔侍消失在原地。

-

沈府。

脸色发白眼圈乌青的沈骏听了心腹仆从回禀，惊得从床上爬起来：“张家人不仅没死，张大福还上京城去了？”

“是。”心腹仆从觑着沈骏的脸色，小心翼翼道，“天还没大亮就走了。”

沈骏一口气喘岔，剧烈咳嗽起来：“那帮饭桶……把他们叫进来。”

仆从连忙上前为他拍背：“老爷，派出去的人都、都失踪了。”

“……”沈骏沉默了一会儿，颤着手指向门口：“去、派人去把张大福拦住……找个人少的林子将他杀了，就地掩埋！”

“是！”

仆从正要走，沈骏又想起什么似的，叫住他：“等等，程三现在在何处？”

“在成县牢里押着呢。”

“给成县县衙那边捎句话，将程三处理掉，切记，不能再让他嘴里泄出任何对本官不利的话。”

“是！”

仆从走后，精疲力竭的沈骏躺回床上，连续多日吃不下睡不着，刚才那一番发作几乎耗尽他所有力气，他大口大口喘着粗气，胸口闷痛到几乎要炸开。

好不容易缓过劲，沈骏偏头看向桌上的眼珠——这东西被他吞进去后，第二天又出现在他房里，跟了他这么些天，他几乎已经习惯它的存在。m

沈骏盯着那眼珠看了一会儿，冷冷一笑：“又是你干的？看不出来你还有几分本事！但是张翠娥，你别忘了这是阳间，你现在不过是个孤魂野鬼，把我弄死，我就拉着你全家一块下地狱！”

眼珠子抬了抬瞳仁，留给他一个不屑的眼神，又垂下眼仁继续睡觉。

次日，程三在狱中突发急病，暴毙身亡。

沈骏的身体一天天垮下去，吃不下是其次，最折磨人的是他睡不着。

明明身体疲累到极致，只要闭上眼睛，他必定犯恶心，剧烈呕吐头痛欲裂，他前后请了大夫，道士和寺庙里的大和尚，全都无济于事。

在这种折磨里，时间流逝对他来说成了煎熬，沈夫人得知他病倒，又从娘家赶回来。

可回到沈府，见了沈骏暴瘦枯槁的惨相，又从仆人口中得知沈骏最近的种种异常行为，沈夫人隐约猜到了什么。

夜里，借着为沈骏侍药，沈夫人旁敲侧击打听了一番。

沈骏连续多日未眠，头昏脑涨，将张翠娥鬼魂来寻仇之事说漏嘴，沈夫人惊得手里的药碗“哐当”一声，摔了一地。

为了不被牵连，她提出和离。

沈骏勃然大怒。

妻子要是同他和离，他就等于失去老丈人的支持，张大福眼下还没死，万一他顺利抵京告了御状，到时候谁来保他？

“你想都别想！”沈骏冷冷道，“你若是敢和离，我便将你和你爹干的那些腌臜事捅出去，大不了来个鱼死网破，我沈骏就算是死，也要拉个垫背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