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杞醒来的时候，窗外已是大亮。明晃晃的阳光透过干净的落地玻璃窗落到房间里，深棕色的地毯在阳光的照耀下浅淡了几分颜色，房间里也因此增添了几分温暖而慵懒的气息。

陈杞望着天花板，他的思绪仍处于一片无序的状态之中。

自己到底是谁？

自己究竟在哪里？

这个世界，还是那个世界？

那个世界……

如同一秒钟前还黑暗得伸手不见五指的房间里突然有无数盏灯被同一时间打开，陈杞的思绪也在这一瞬间被拉回到了现实中，天花板上的水晶吊灯在他眼中渐渐变得清晰了起来。

就这样凝视着水晶吊灯足足过去了有三、四分钟的时间，突然，陈杞长长地呼出了一口气。就像是长时间潜入水底的人重新浮出水面时的那一刻。

这时，门外传来几下轻微的敲门声打断了他重回现实世界后的思绪。

又一次重重地呼出一口气后，陈杞起床准备去开门。

透过门上的猫眼，陈杞看到苏珊正站在门外，少女似乎迟疑了一下，接着扬起手用手指又轻轻地敲了几下门。

“我马上来开门，请稍微等一下。”为了避免类似上次那样尴尬的事情发生，陈杞低头检查了一下自己身上的衣物，这才打开了房门。

“哥哥…你是不是被我吵醒了……”少女两颊绯红，似乎为自己打扰到陈杞休息而充满歉意。

“没有啊，已经醒了有一会儿了。”陈杞也有些闹不明白，人多的时候苏珊和自己处得挺自然的啊，怎么两个人单独相处的时候，这小姑娘就像变了个人，紧张得就像自己是头大灰狼随时会把她一股脑儿吞了似的。

“你找我有事？”陈杞语气温和地问着少女，如同一名慈祥的长者。其实对于陈杞本人来说这么想并不奇怪，前世活了三十多岁，这个世界又承继了里昂。伯纳德二十多年人生的全部记忆——两者相加足足有五十多年的人生经历，这就难免使得苏珊和考文联青年队里的所有球员在他眼中就是一帮青春年少的小朋友。

话说陈杞这么想也没什么错。可他现在的模样在别人眼里也同样是二十来岁的年青人，谁能想得到这具年轻的身体里居然住着一个五十多岁的“老”灵魂？

“哦，”被陈杞一问，少女像是突然想起了自己此行的目的，“我给哥哥带了早饭。”

苏珊笑着举起手里的纸袋子冲陈杞晃了晃。还不止一个纸袋子。

“谢谢你，苏珊。”伸手接过少女递过来的一个纸袋子，陈杞的手在空中僵了好一会儿也没见少女把另外几个纸袋子递过来，他略微有些尴尬地缩回手，他还以为少女手里的这些纸袋全是给他带的呢！

“这两份是给慕斯菲儿和艾米莉她们带的早餐。”细心的苏珊注意到了陈杞表情的变化，细声解释着。

“谁？”陈杞一时还没反应过来。

“就是昨天晚上……”苏珊的话还没说完就被陈杞激动的表现吓了一跳。

“昨天晚上？啊！她们……她们答应留下来了？”

“嗯……”少女像是歪着头想了一下，“昨天她们都喝醉了，是哥哥你……你说带她们一起回酒店的。”

“我说带她们一起回酒店……”看着苏珊欲言又止的样子，陈杞突然有些心虚地问道，“我……我还说什么别的没有？”

“你醒啦！”兄妹俩的对话被埃里克。哈里森的到来打断了，看着少女如释重负般匆匆离入的身影，陈杞心里突然升起一种不妙的预感。

“不介意我进里头坐坐吧。”先是朝陈杞身上瞄了一眼，接下来也没等陈杞答应，说完话的老头自顾自往房间里走。

“早！”陈杞挤出一个笑容，看老头这架势可不像是来专程问候自己的。

“早？不早了。”老头径自走到窗前，往窗外张望了几眼，说道，“要搁现在还是赛季里的时候，这个点早就开始训练了。不早了。”

“下次不喝酒了。”好在陈杞知道问题出在哪里。

埃里克。哈里森转回身来，盯着陈杞的脸仔仔细细端详了好一阵子，时间在这个房间里像是突然静止住了。

陈杞被老头的目光盯得直发毛。是不是昨晚自己喝醉了之后露出了什么马脚！尽管如此，他并没有选择躲闪对方的目光，而是强撑着让自己的目光和对方的目光保持着直视。直到埃里克。哈里森撤回眼神，短短几分钟的时间却让陈杞感觉像是过去了有几个世纪之久。

就在陈杞内心像是十五个木桶打水——七上八下的时候，埃里克。哈里森终于开口说话了。

“你想要把考文联带向哪里？”说完话的埃里克。哈里森又转过身，把视线再次投向窗外。

“下个赛季我想把考文联带上乙级联赛。”陈杞心里暗暗松了一口气，脸上神色不动地道。

“下个赛季……下下个赛季、再下个赛季，十年、二十年或者五十年后的考文联呢？”

陈杞看着老头，一时之间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对方的问题了。

埃里克。哈里森看着反射在玻璃窗里的陈杞的眼睛，“跟我说说你的真实想法，”末了还补充一句，“你的那些伟大目标。”

“我的伟大目标？”跟埃里克。哈里森玻璃窗里的眼神甫一接触，陈杞的目光立刻游移到了别处。想要让考文联成为“百年豪门足球俱乐部”的目标即便谈不上“伟大”，但肯定称得上“宏大”，问题是他不确定老头具体指的是什么……另一方面，他也想有所保留。这个时候没有必要和盘托出自己的计划，等事成了之后再说对于球队在士气上肯定会有很大的提升。

“就是你昨晚跟托尼。亚当斯他们说的那些。”

“昨晚跟托尼。亚当斯他们说的？”陈杞把老头的话重复了一遍，摇着头道，“昨晚酒喝多了，我自己说过什么话是一点也想不起来了？”

“今天早餐的时候，”老头停顿下来，看了陈杞一眼继续说道，“托尼。亚当斯他们主动找到我，他们决定和考文联俱乐部续约一年，还主动提出降薪一半。”

“嗯？”陈杞吃了一惊。

“昨晚你没有和他们谈过续约问题？”

陈杞仔细回想了一下，再次摇了摇头。他不记得自己昨晚有和托尼。亚当斯他们谈过什么预约问题，自从托尼。亚当斯亲口答应留队后，他好像就没考虑过自己球队的队长会不履行诺言。

招揽艾米莉当队医的事情倒是真的有想过。

降薪续约！

天上掉馅饼了？

还是好大的馅饼！

“你说托尼。亚当斯他们三个人都主动提出降薪一半续约？”暗爽之余，陈杞不放心地再次确认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