良玉一时间不知该作何反应，言语间充满了小心翼翼，似乎担心戳到小姑娘的心伤。

“天下之大，必有奇人能够救治姑娘的。”

小姑娘闻言，却惨淡一笑，眼眸里竟没有半点光辉，一片灰暗。良玉抿紧薄唇，心中略微艰涩，只能够用心疼的目光望着眼前年纪不大，却仿若沧桑老者般的小姑娘。

良玉对那个父亲感到颇为好奇，开口问道：“不知姑娘姓甚名谁？”

到底是哪般禽兽之人能够痛下杀手如此虐，待自己的女儿？

“公子，小女名为云苑。”

似乎感受到良玉的善意，云苑轻扯苍白的嘴唇，缓缓说道：“公子，我给您讲个故事吧…”

良玉似有预感小姑娘要讲什么，缓缓点头，云苑闭起双眼，仿佛陷入了回忆之中…

一年前，云家。

云苑满心欢喜地等待父亲归来，却等到了云父牵着一个美艳的女子，身上抱着一个与她岁数相仿的小女孩，三人有说有笑，和美温馨。

云父向云苑介绍两人，美艳女子是他新娶的后娘，而那个女孩则是他们二人的孩子，唤为云瑶。

云苑见此，还有何不明白。心脏宛如被刀割般疼痛，面上却依然笑着迎接后娘和云瑶加入云家。

良玉听到此，不禁开口打断云苑的回忆，“那她们…”

云苑睁开双眸，望向他的眼睛，苦笑道：“她们是蓄谋已久，后娘进门那一日，我的母亲过世尚且不到七天。”

一个猜想浮现心中，良玉神色颇为难看，心道，这云父怕不是在此之前便和那个女子情意绵绵了。

云苑似乎看穿了良玉的猜想，笑着点了点头，那笑容却是十分不入眼的。

“后来我才发现，原来早在母亲在世时，后娘和父亲早就暗渡陈仓，珠胎暗结。”说此，云苑顿了顿，哽咽道：“最为讽刺的是，父亲早已有了那女子，却还在母亲面前口口声声爱意情衷，当真是…笑话！”

只怕母亲临死前，都尚且不知自己活在他人织造的梦境之中。

云苑摇了摇头，抬手摸着脸上的那道烧伤，目光流露出悲切的哀怨，继续叙述回忆。

后娘带着云瑶光明正大地入住云府，而云苑本才是云家大小姐，自从云瑶来了之后，便一步步将云家大小姐抢了过去。

云瑶素来喜好在云父跟前撒娇，惹得云父喜笑颜开，对她越好欢喜，将属于云苑的东西一件件都给了云瑶。

而云苑性情温软，自是不会这些，云父越发忽视云苑，云瑶无不得意，时常在云苑耳边讽道：“没娘亲的孤儿就是不讨喜。”

“停！”良玉忍不住开口叫停了云苑的回忆，他觉得太过窒息了。

光是想想，便可感知到那时的云苑该有多绝望。

眼眸紧紧盯着眼前一脸淡定，仿佛故事中的主角并不是她的小姑娘，手指颤抖。

云苑感受到良玉复杂的眼神，嘴唇抿了抿，目光望向不远处的景物，声音犹如从远方飘来般。

“若公子不想听，云苑便不说了。”

良玉抬手遮住眼睛，平缓了一下心情，说：“继续吧，我想听。”

此话一出，云苑露出感激一笑，眸中微有了些光亮，终于有人愿意听她诉说了。

这些事情积埋在她心中已久，她愿意告诉良玉，并非是想获得他的怜悯，只是单纯想找一人诉说。

摸着那道伤疤，云瑶再度轻启苍白的薄唇，再次陷入回忆之中。

由于云父的忽视，云家的下人也逐渐不将云苑放在眼里，纷纷在私下传话。

“云家大小姐失宠了，真可怜，没了娘亲，在这云家完全毫无立足之地。”

“嘘…说话小心点，现在都传云瑶才是云家大小姐了。”

“那云苑早就沦落成云家庶女了。”

这种类似的言语，云苑常常能在下人的嘴中听到，她也曾找云父质问过，得来的却是一番严厉的训斥！

“你作为长姐，怎能如此小气！下人之言不过是说笑罢了。”

云苑感到悲哀，随即也不再挣扎，后娘却不肯放过她，时常趁着云父不在府中时。

便来云苑的住处挑刺，云苑原本的尚云阁早已被云瑶抢去，如今她只能住在厢房，与下人同挤一屋。

“云苑，你作为云家大小姐，怎能如此粗陋呢，以后你便好好待在房内，要是出了门有辱云家名誉便不好了。”后娘笑眯眯地抓着云苑的手腕，云苑吃痛，下意识地用力推她。

后娘趁机倒地，在地上呼痛直叫囔：“云苑！反了啊你！我知道你对我这个后娘多有不满，但你怎能对我动手呢？！”

旁边的下人吓了一跳，连忙上前扶起后娘，“夫人，你没事吧？”

云苑愣在原地，看了看自己的手，她明明并没有使劲。当她看到后娘安然无恙地从地上站起来，颐气指使地指着她。

对着管家大声囔道：“云苑蓄意谋害云家夫人，克扣本月的银两！”

云苑知道，她又被算计了。

后娘阴谋得逞嚣张地带着一帮侍女仆从离开厢房，云苑瘫倒在地，她感到前方一片黑暗。云家的管家心绪复杂地拍了拍她的肩膀，叹气道：“小姐…”

良玉听此，双眼一亮，难掩欣喜地问道：“那管家应该对你有所帮助吧？”

带着期待的语气，云苑的回应是苦涩一笑，眉目低垂，颇为落寞。

“没有。”

良玉一愣，尚且没有反应过来，云苑继续自顾自地说起来，“后娘尚且不只如此，一旦府里来了名贵的公子客人，她都是叫云瑶出去待客。”

“一个月后，云家包括其他客人，都以为云瑶才是云家大小姐，而我早已被遗忘在角落之中。”

语毕，云苑的眼底划过一道晦涩难明的光芒，良玉察觉到了，却不明白那是何意。

小心翼翼地开口道：“那你爹为何要对你下如此重手？”

云苑毫不避讳地回答，一字一句，字字戳心。

“因为我已经失去了价值，于云家，于他而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