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聪明，又经历过许多事情的繁春会有什么高见呢？

两人虽然多年未变，但仍像以前般心有灵犀，一个眼神交换过来交换过去，就知道对方的意思，说出口的话便是对方想要听的。

繁春先简单说了自己在皞地的情况。

“几年以前，我初到皞地，那里便起了战事，后来才知朝廷将裴元清调到皞地，为的就是之后和南平的一场大战，万事都准备妥当了，当年两国就有了摩擦，几次交手，却在下风，城内人心惶惶，又起了瘟病，幸好我从太医那里学了些方子治病，巧手几道，便治好了瘟病，又将那瘟病引向了南平人队伍里，南平兵败如山倒，皇帝又遭了不测，太子无心恋战，急忙回兵，登基之后，便与燕国讲和，皞地周边从此太平——相王留下的文武百官先前并不服从裴元清，还很反抗，有些人还在跟南平的作战中投降，有的主动接触南平人，想要打着迎回相王的名号造反，这一切都被裴元清料到了，巧使计谋，破解了一连串的阴谋，那些意欲谋反的人也都死的死，散的散，不成气候了——”

“平城这边知道了裴元清如此和平处理了动乱后，非常高兴，万两珠宝送进长春宫，裴元清的名号更加响亮了——我看他越得意，就越着急，本来与那些大臣还能有些联络，能怂恿他们暗地里与朝廷较劲，使燕国不能放开手脚对外出兵，谁知这裴元清并不像外表的老实憨厚，背地里将每一步都想得很清楚，我是无有插脚的地方，只能气恨的看着他将那些人正法，眼睁睁看着皞地一片和平，燕国没有动乱，渐渐团结，有了空闲对外出兵——燕国出兵，夷人也出兵，南北夹击，楚国一击而倒，这每一步，每一次出兵，我都从裴元清那里知道了，有的还知道详细的作战方案，知道他们的每一次的排兵布阵，是谁领兵，领兵人擅长什么，不擅长什么，我全都知道……只是无能为力，无法出力，只能眼睁睁看着一座座城池被攻破，一道道捷迅传到燕国……”

“听到一条条捷迅，我心肝寸断，只愿自己能化作一条火龙，将这罪恶的世间烧个一干二净，要走便都走吧——”繁春悲道。

素修也默默无言，内心乱如麻，左思右想，也没有个好办法。

繁春掩面悲伤了一会，素修抬首安慰她，只见她鬓发间也有一朵白色牡丹，今日虽然身着大红衣服，但里面细细看去可以见到是素衣一身，看来繁春也在用同样的方式为逝去的家国哀伤，戴孝。

繁春收起悲伤，调整心情，她现在不能光做伤心状，她要做更重要的事情，便是振奋精神，继续在这虎狼窝里与这群虎狼周旋，以前她们是在背后，看准时机再出手，现在她们被动的来到了前方，力气不大，但也能给这些虎狼几分厉害看看。

只是如何给这群虎狼些厉害，又是个学问，又是个费脑子的活。

繁春换下悲伤的脸色，重新恢复波澜不惊的面容。

“不知公主殿下现在心中作何感想？”

“你这话是何意？”素修反问道，“我倒要问问你，你现在是想安安稳稳的做你的国公夫人，一世安稳，还是要按以前我们盟誓的那样，不论遇到何种情况，都不要忘记初心，都要达成目的？”

繁春一抬眸，道：“做国公夫人岂是我的心愿？我也自小读过圣贤书，也有几分品质与气节，岂能在这里安安稳稳做什么国公夫人？什么国公夫人？在我看来，不过是无聊的称呼罢了。”

“我想要的是远远不是这些——比起国公夫人，还是看他们灭亡，更让我快乐，他们的痛哭便是我最喜欢的悦耳的声音——”繁春冷冷道。

素修很有担忧，道：“只是现在不比往日，今时要比往日难许多——今后的路便只有一个字——难，难，难——”

繁春并不气馁，相反很有主意与打算，“虽然是难上加难，但只要用心去做，定会春风化雨，大事化小，这条路即便是难，我也会和公主殿下一道走下去——公主殿下可愿意重新见到晴天，还是愿意这么一直待在乌云之下？”

“我当然希望拨开乌云见青天——只是——”

“只要公主殿下的志向不转移，繁春的心里就有底，繁春做起事来就有底气，繁春心中就有慰藉——公主啊，你在宫中不能知道宫外的许多事，今日繁春就与你说说这外面的情况，这燕国的弱点，楚国河山被占了大半，但楚人并没有放弃抵抗，一直都在各地抵抗，火种还有，便有复燃的希望。”

“燕国虽然现在势力极大，北上西出都取得胜利，但根基不稳，民心都没有归拢，有的地方只是迫于燕人的淫威，一时俯首，只要一有机会，便会起来推翻燕人的奴役——燕人贪心太大，这几年他们国内也是矛盾重重，他们也有流民失所，他们也有贫穷，他们还有许多不公正，寒门子弟永远不的出头，权势都在那些人手中，上下矛盾在他们立国之初就已经埋下，几代皇帝想要革除这项弊端，都半途而废，今朝李曜也想各处这项弊端，却几年没有半点动静，也是寸步难行，燕国继续如此，便很好攻破——从内里攻破即可——”

“你已经有主意了？”

“我已经有主意了——只是还需要公主，还有吴王殿下帮忙——”

“这怎能说是帮忙呢？身为楚人，当为楚国尽一份力才是——”

“想要攻破燕国，不能急于求成，要慢慢图之——只要楚国火种尚在，百姓还有抵抗，燕国人不再图谋，慢慢内耗，便可以慢慢毁灭——这可能需要好几十年，也可能十几年——最好，燕国的下一代皇帝是站在我们这边的——”繁春抓住素修的手，悄声道。

“你的意思我明白。”素修点头道，只要下一任皇帝是站在他们这边，或是她的儿子可以登上皇位，便可以听从自己的意见，对楚国好，对楚人好了。

繁春缓声道：“我来时，看到平阳公主与吴王殿下在一道谈诗，吴王殿下看似并不知道平阳公主的身份，平阳公主很是爱慕吴王殿下，只要能够把握住平阳公主，吴王殿下便可以安然无恙回到楚国。吴王在楚国，我们在燕国，一里一外，也让燕国人尝尝被夹击的滋味！”

声音平淡，却不乏阴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