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景岳笑着提醒訾尘她这话有问题。

“訾尘，你这便算是矫枉过正了，这样也是不对的。”崔景岳的笑容如冬日暖阳，舒适温暖。

訾尘上前拉住素修的手，拽着素修来到内殿，笑道：“娘娘看看，这两日一如往常，一点都没变呢。”

素修轻轻笑着扫视了一圈，随后来到两个女儿身边，只见新城身上的红疹已经退去，池阳也不吵不闹，仿佛这两个小女儿已经懂事了一般，看到母亲，听到母亲的声音，都轻轻笑了起来。

灵犀吩咐了众人各司其职，去打水，备饭，照顾两位小公主。

顿时，散去。

只剩，素修与灵犀。

灵犀满腹心事，终于开口问道：“娘娘，您这两日愁眉不展，似乎很有心事，可否说与奴婢一听，让奴婢替您解解闷？”

素修的眸光异常明亮，笑道：“我看有心事的是你才对，这两日也把你吓得不轻吧，不过你从不把这些小心思表露在脸上，怕我们都更害怕，更担心，从来都没有表现过你自己的喜怒哀乐。我常常想，灵犀你是神仙吗？可以掩饰的这么好，不像訾尘她们，只须看一眼，就能明白她们在想些什么。”

灵犀道：“娘娘安好，奴婢就高兴，娘娘遭遇困难，奴婢也要振作，昔日……官家曾说人是这世上最富有情感的生灵，喜怒哀乐之外还有其他情感，这些都会影响自己，影响他人，为了不让娘娘受到影响，奴婢每日也很辛苦呢。”

听到端庄持重的灵犀这么一句撒娇的话，素修倒有些不太适应，不过她还是笑意盈盈的看着灵犀，以一副欣赏的姿态面对灵犀，她很想鼓励灵犀每日不要那般辛苦，尽量不要克制自己的情绪。可灵犀是个太过完美的人，这样有些撒娇意味的话，在其二十多年的生涯中，应当不会超过十次。

灵犀笑道：“娘娘为何这样看着奴婢，倒像是在看一个陌生的人——”

素修也笑道：“你也好像是在跟一个陌生人说话，须臾之间，你我已经相识十年多，几乎没有分离，不知这样的日子还能有多久。”

灵犀略一沉吟，笑道：“还有很久很久，天长地久。”

素修摇摇头，笑道：“我现在不相信那些话了，什么天长地久，都是虚无缥缈的东西，看不见摸不着，太假，太空，咱们不要说什么天长地久，只说珍惜眼前这每一日罢了，这才是真实能看见的——灵犀，你知道什么是背叛吗？”

灵犀点点头，道：“抛弃旧主，投向新主，并且帮助新主对付旧主，是为背叛；有了新欢，忘了旧情，狠心唾弃旧情，是为背叛；君臣父子，臣负君，是为背叛。”

素修叹气道：“这大明宫里的人，似乎将这个词视作平常之事，你我永远想不到以后会发生什么事情。”

“娘娘莫不是对这两日发生的事有感而发？”灵犀问道。

素修道：“一切都只是我的猜测，可这猜测都令人胆战心惊，若是事实如此，这宫里便很是可怕了，皇后她的位子也坐不稳了——”

“娘娘何出此言？”

“灵犀，你觉得这两日发生的事情与谁有关？”素修抛出了一个问题。

灵犀不解，道：“皇后已有定论，便是那几个宫女不好，嫉贤妒能，又看不惯别人过好日子，便心生歹意，坐下这种糊涂事。”

素修摇头道：“单凭她们几个人，是掀不起这般大的风浪，光是厌胜一事，她们就做不来，你我也知道这大明宫里的女官几斤几两，她们有些连名字都没有，字也不认识几个，如何会想出这样的主意？”

“那么娘娘以为是谁？”灵犀紧张问道。

素修凝神，语气萧冷，“这件事，除了我、秋才人，还有那皇后，其他人都逃不了干系，甚至，这件事主要的完成者是那个看似温柔敦厚的卫才人，有人指使她做下这些事——”

灵犀一惊，道：“卫才人？她平日里善良温柔，连大气都不敢出，如何会有这样的胆子，做这样的事？况且，此事曾经牵连到刘昭仪，刘昭仪是她旧主，她日日念着刘昭仪的名字，甘愿受罚也不敢顶嘴冲撞刘昭仪，怎么会——”

“人被压迫久了，怎能不想到反抗？卫才人胆小怕事，可到了生死关头，她也会拼命反击，人活着，不是为了被别人欺负，她心里也会对刘昭仪有怨言，同意参与，也是情理之中——只不过，这件事应当就是刘昭仪一手所为，她没有算好中间的小差错，险些引火自烧身——她的目标应当是秋才人还有胡充容，中间被人暗算，为人利用，险些将自己绕了进去，可最后还是逢凶化吉，还将胡充容拉了下来，也算是成功了——但是这样小的惩处，还填满不了刘昭仪心中的欲望吧。”素修淡淡道。

灵犀左思右想，有些跟上了素修的想法，想完之后只有胆战心惊——这宫里的日子确实难过，这宫里确实可怕，将人变成了鬼，连卫才人那样温柔软弱的女子都要成为陷害他人的坏人，面目可憎了，还有谁能幸免于难呢？

素修叹道：“但愿她们能一刻不停，永远争斗下去，永无宁日，便会有我的出头之日——刘昭仪不止想要儿子平王当太子，还想让王皇后身边只剩下她一个人，要剪除她讨厌的人，胡充容与王昭容交好，王昭容似乎对刘昭仪有些许不满，刘昭仪这番惩治了胡充容，也是做给王昭容看，王昭容不反击便好，若要反击，她也会遭殃，刘昭仪聪明得很，会根据每个人不同的弱点找到相应的办法，一个一个解决——她若是还想要当皇后，那这宫中会一直闹下去了。”

“那皇帝断不会容她——娘娘已经看清了这事实，那皇帝也应该会猜到一二分，如何还会喜欢昭仪，以及平王？昭仪如此做，也没有很聪明。”灵犀道。

素修道：“昭仪如此大的把握，也许是因为平王太优秀了，优秀到在众多皇子中遥遥领先，一骑绝尘，别人赶不上他的一根手指头，亦或许是昭仪猖狂惯了，仗势欺人对她来说根本是不值一提的小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