凰谋乱天下
作者:起居小舍人 | 分类:古言 | 字数:128.5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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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8章 朝来寒风晚来雨(中)
素修和灵犀抱着哭了一会,便都努力坚强,振作起来,互相为彼此拭去了眼泪——在灵犀的陪同下,素修简单的朝着长安的方向拜了三拜,用梨花和桃花糕代替酒水与香,两人拜完之后,都沉默不语了好一会,才将桌子上的东西撤走,素修继续回床上躺着,灵犀则出了内殿,将剩下的桃花糕等分给众人吃。
一向最爱吃桃花糕的訾尘见到桃花糕,先是一阵喜,随后又愁眉苦脸的将拿在手中的桃花糕放下,又怕别人看出她的不一样,便故作大方地将桃花糕一股脑儿的塞给紫鸢和乐艺吃,紫鸢看到桃花糕也想起故人,叹了两声气,就将手中的桃花糕分给了小乐艺。
小乐艺知道师傅绛仙最爱吃的东西之一就是桃花糕了——所以一拿到紫鸢和訾尘分给她的桃花糕后,便头也不回地奔出安处殿,訾尘在后面喊道:“小乐艺,你去哪儿?”
乐艺才停下疾奔,大声回答訾尘的问题:“我去送些给我师傅吃——她也很喜欢吃。”
訾尘猜得她的师傅是绛仙,听乐艺说要送给已经不知道到哪里去的绛仙时,不免悲从中来——她和绛仙一起来的,才几日的功夫就已经不能相见了,以后她们几人的命运还不知道怎样呢——人活着实在没什么意趣儿。
“你又找不到你师傅,你快些回来吧。”訾尘道。
乐艺并不听,使劲摇摇头,继续跑了。
訾尘和紫鸢看着乐艺远去的背影,感伤了一阵,也散开去做别的事情了。
暮春已过,盛夏将至,宫中的气氛也随着时节的变化而变化——已经互不搭理有一段时间的王皇后与刘昭仪近日又开始携手并肩了——某日,素修抱着女儿慧元在太液池边玩耍,正好远远的看着王皇后和刘昭仪并肩从梨园出来——后面还跟着相王妃和王昭容,一行人看起来其乐融融的,一点也不像有过嫌隙的样子。
素修笑笑,不再去看那一行人,她低头看着女儿,默默无言——女儿慧元已经越长越大了,素修瘦弱,现在抱一会慧元,就要歇息一会,否则会撑不住——所以,有了女儿慧元之后,素修每次出安处殿的时辰久了点,她就会带着武思远和灵犀,她没有力气的时候就让武思远和灵犀轮流抱着慧元。
“春曲,你快些过来!”对岸传来一阵既熟悉又陌生的声音,素修顺着声音望去,定睛一看,原来是艾宸妃殿中的郗国公主——日子久了,在众人的议论声中,素修才知道这郗国公主的部分事情——郗国公主李慧师是已经死去多年的和妃的女儿——和妃赵氏出身于高门大族,是开国功臣定国公赵作兰之后,和宸妃艾氏是闺中密友,后来一前一后的嫁给了当时的越王李曜——和妃赵氏不同于其他人的高大,也不像宸妃那样温温柔柔的,而是兼有了刚强和温柔,是个与众不同的妃子,前后生下如今被册封为晋王的李佐和郗国公主李慧师。
和妃赵氏因病早逝,女儿与儿子都被李曜托付给了艾宸妃,宸妃因为与和妃是闺中密友,所以对和妃的两个孩子都很是关爱,尽到了应该尽到的情分,没有辜负好姐妹的临终之托。
可惜的是,人在聪明,也有疏忽的时候,就在郗国公主失去母亲一两年后,公主生了重病,一病不起好几个月,好了之后就变得痴痴呆呆,和别人不一样了。
素修还记得第一次看到郗国公主李慧师时,就觉得她的行为言语和身形不符,后来知道了还有这样一段内情在里面,不免一阵唏嘘,抱紧了怀中的女儿慧元。
郗国公主李慧师带着侍女来到了太液池,先是呆呆的站了一会,随后就一边大叫着侍女的名字,一边呆呆的看着湖面——像是丢失了什么很贵重的东西一样。
因为太液池距离梨园不远,所以此时梨园里在演奏的曲子很轻易就能飘到太液池这边——因为李曜许久没有踏足后宫,梨园就又恢复了以往的“靡靡之音”——相王李昀在里面几乎就不出来,日日流连于歌舞,也不爱惜自己的身体——听说相王李昀作词作曲的时候喜欢大量饮酒,饮酒后又喜欢在于庭院中歌舞,有时候会呜呜呀呀的说着一些被人听不懂的词,有时候会哼唱自己刚做的词,有时候会绕着柱子奔跑——放浪形骸,一点也没有一个大王应该有的样子。
“恩重娇多情易伤,漏更长,解鸳鸯。朱唇未动,
先觉口脂香。缓揭绣衾抽皓腕,移凤枕,枕檀郎。
髻鬟狼藉黛眉长,出兰房,别檀郎。角声呜咽,
星斗渐微茫。露冷月残人未起,留不住,泪千行。”
“暖丝无力自悠扬,牵引东风断客肠。外地见花终寂寞,
异乡闻乐更凄凉。红垂野岸樱还熟,绿染回汀草又芳。
旧里若为归去好,子期凋谢吕安亡。”
一连两首词飘飘悠悠的出来,都飘到了素修的心里。
素修又一次被词中描写的情感打动——素修对于相王李昀也越来越好奇了,此时的素修和萧婕妤一样了,只想再听听相王李昀的新曲新词,看看相王李昀还能将人间情绪写出什么样子来。
外地见花终寂寞,异乡闻乐更凄凉——这简直就是素修内心真实想法的写照——一切都是她不想看到的,她想得到的却又得不到,连家都回不去。
很显然,对岸的郗国公主李慧师也听得入了迷,身边的侍女见公主不在呼唤,也松了口气,慢慢转过身子去看别的景物了。
郗国公主李慧师越听越入迷,越听越不知道自己身在何方,竟然一步一步的朝湖中央走去——待到素修从歌声中抽拖出来,郗国公主李慧师已经掉落进了太液池——身边的侍女春曲也后知后觉,连忙呼叫!
已经落入水中的郗国公主也意识到了自己处境的艰难,也张开口呼叫——口中一直喊着“娘”——凄婉极了。
素修一边紧紧抱住女儿慧元,一边指使身边的武思远下去救起郗国公主——水性不错的武思远二话没说,将外衫一脱下,直接跳入了水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