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也以为，我会死去，但是我很庆幸，还能见到你。”

“路远桥……”

寒衣双眼含泪瞧着路远桥，可是下一秒，寒衣重重的打了路远桥一拳。“你让我好个伤心！”

路远桥躲都不躲，硬是挨下了寒衣这一招。

“寒衣，你现在的力量可比以前深厚了。”

“我这还是收敛着的呢。”

寒衣收回了手，瞧着路远桥揉着被打的地方，也有些愧疚。“很疼么？”

“说实话，我没有感觉。”

“没有感觉？”

路远桥浅笑，沉思不语，可是在寒衣热切的注视之下，路远桥还是说出口。“我只有一魄，已经……算不上一个正常人了，我失了感觉，失了颜色，失了梦境，失了很多东西。”

“什么意思……”

路远桥瞧着寒衣，伸手抚弄她的发端。“我其实看不出你嫁衣的颜色，甚至看不出你此时的衣着颜色。”

路远桥的手指抚摸到了寒衣的眼角，继续说道。“我不会做梦，因为我无法入眠，夜晚尤其的漫长，安静的让人悲伤。”

指腹下移到了寒衣的唇畔，这次路远桥没有说话，反倒是凑近些许在寒衣的嘴唇边轻吻。“我感觉不到温度，也感觉不到这吻的味道，但是我却能感觉的到，心中的欢喜。”

寒衣反应过来的时候，路远桥已经放开了手，漫不经心的翻动着炉火中烧灼了一半的嫁衣，似乎一切就像是幻觉，原本什么都没有发生的幻觉。

寒衣是说也不是，不说也不是。

摸着自己的唇瓣，不知应该做何反应。

嫁衣烧毁，寒衣心中却无不舍，虽有不甘，但是终究一切已经结束。

正当两人无话之时，远处走来的老者引去了寒衣的视线。

“是范老！”

寒衣连忙跑了过去，拉着范老的手，甚至是毫不避讳的拥抱着。

路远桥跟着走过去，略微点头算作礼节。

范老倒是恭敬了不少。

“你们……”寒衣看得出来两个人之间奇怪的氛围，原本就是想问路远桥怎么会知道瓮族人的下落。现在范老在这安然无恙，也应该问问了。

范老毕竟是老者，也知道应该和寒衣说个清楚。“寒衣，到我屋子里去，孟丫头也在。”

“好。”跟着范老的步伐，路远桥一路无话。

村子正好在一处山涧，周围密林遮掩的恰到好处，山口有风，又有一条清水河流而过，这里地势尚好，周围应该也有猎物。

生存是绝好之地。

几间木屋还是新的，还有几家还未完工，只有一半居住，现在白日里，正有几人搬着木头封着屋顶。

范老的屋子一向处在好的位置上，这也是对于范老身份的肯定。

只是这村子，数来数去也只有六七间屋子，人实在是少，甚至是比分开的时候还要少。进了屋子之后，孟楠羌半躺在床上，已经醒来。

看得出她的眼眶泛红，或许是哭过，又或许在强忍着。

范老唯一不同的，是手中的拐杖，这一番舟车劳顿，早已不如从前。

“我们分开之后，一路艰难，有些人随之来往商客走了，有些人留在其他各村，隐姓埋名也算是出路，只剩下我们这些人，总觉得瓮族不能消失，可是没有生计，也没有本事，难以立足，幸好……”

范老说到这里，也有些难以开口。

路远桥解释道。“这地方，是百里袭找的。”

范老点点头。“我们当然知道，不能相信妖魔，可是我们也没有别的选择了，我们需要活下去。”

“百里袭找到我们的时候，我们并不知道他是谁，他只是说会带我们去一处僻静的地方生存下去，后来，他在这里停留了一阵，周围的山中安全了之后才离开。”

“安全了之后？”

范老看了一眼路远桥，路远桥继续说了下去。“现在北方的局势，百里袭和仙乾殿各占一边，这里是百里袭的地盘，周围的妖魔本来是数不胜数的，但是百里袭在这里种下了印记，寒衣你应该知道，那印记的功效。”

范老用拐杖砸了砸地面。“这村子整个都是那印记。”

“百里袭也算是做了件好事。”寒衣念叨着，一直以来，倒是奇怪的，仙乾殿一直在杀人，而百里袭却在救人。

“我去救你的路上会路过这里，所以我先在这歇了脚。”

“路远桥……百里袭做了什么你都知道吧，就像是长生和殷淼。”

寒衣没有说明，长生对殷淼来说是傀儡，那路远桥呢。

“我做什么，百里袭都会知道，但是他做什么，我是不知道的。”

路远桥也算是直白，寒衣也就没有再追问下去了，毕竟越问越伤心。

看着与曾经没有不同的路远桥，又怎么能想到他所承受的生不如死。

寒衣似乎没有资格说他对错，只能是满眼愧疚的望着他的面庞。其中更多的，却是喜悦，不管怎么说，寒衣还是庆幸，路远桥回到了她的身边。

“既然这样，我们要在这留多久？”

路远桥忽然看向了窗外。“我不知道，只能等消息了。”

“什么消息。”

“百里袭的消息。”

寒衣缄默了，孟楠羌也无话可说。

“寒衣，你一贯不知归属，但是现在，你需要选出立场才行。”

“我不知道。”寒衣移开视线，不去看路远桥的双眼。“我不知道。”

“仙乾殿的所作所为，你还没有尝够么？”

瓮族人就在眼前，瓮族的屠杀没有人能忘记，寒衣没有资格说原谅，更不能说原谅。

“仙乾殿杀了太多的人，可是段惊尘没有错啊。”

“寒衣……”

“师父……一直都在护着我……”

寒衣对此深信不疑，尽管她现在也不知道段惊尘身在何处。

路远桥有些伤感，却知道，寒衣一向信任段惊尘，而这信任是根深蒂固的。

“好，寒衣，如果你选择跟随段惊尘，我也无话可说。”

路远桥走出了房门，寒衣留在屋子当中，她当然是不愿选择的。

在这时候，寒衣忽然觉得，她本就不该出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