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亡之下，或许能剩下的，就只有这种思念了。

杨宁舟不是会做傻事的人，正如顾霓愿一样，受过了伤总是会好起来的，毕竟在这个世界上，还有很多事情没有去做，还有很多人没有相遇。

还有很多亏欠没能还清。

“寒衣，谢谢你。”杨宁舟多少平静下来了，似乎把这几天积攒下来的愁绪一概发泄了出来。

寒衣却受不起这一句谢谢，毕竟她并没有将真相如实相告。

“至少还有一个人见证了我们之间的感情。”杨宁舟微微笑着。“只要有人知道它存在过，也不妄我与她生死别离。”

寒衣看着杨宁舟。“那你接下来打算怎么办。”

杨宁舟沉默了，他知道寒衣问的不是接下来的行程。

“我愿在来生与她相聚。”杨宁舟郑重其事的看着寒衣的双眼。“如同往常一样，过完此生，成婚生子，或许会与他人执手走过垂垂老矣，待来生......”

杨宁舟并没有继续说下去，可寒衣已经知晓。

看着杨宁舟的脸，多少都有些不忍，寒衣终究无法狠下心告诉杨宁舟，顾霓愿再没有来生了。

“杨宁舟......”

寒衣深呼吸之后，说道。“如果能与她在来生相见，一定是在一棵很大的桂花树下，树上开满了桂花，隔着很远都能闻到桂花的香气，她会坐在树下等着你。”

寒衣描述着在造景当中的景色，杨宁舟像是已经想象到了那副场景，点了点头说道。“顾霓愿她喜欢桂花，还喜欢红色，我猜一定是穿着她最喜欢的红裙。”

寒衣鼻头有些发酸，仍是镇定的点点头。“嗯，一定是这样的。”

或许在将来，真的会发生奇迹，又或者，不过是天意弄人的一场命运的巧合，如果真的有那么一刻，寒衣不知道那个人会是谁，但是唯独，不会是顾霓愿。

正如顾霓愿说的那样，总有一个人会替代她的位置。

屋子里陷入了沉寂，寒衣不知道再说些什么好，杨宁舟在这里变成了一种煎熬，杨宁舟也知道这场谈话已经结束。

他站起身来，显然比来的时候要状态好些，他站在椅子旁，整理了一下衣袍，郑重的对着寒衣行了一个大礼。

“我杨某谢过段姑娘，这份恩情，杨某无以为报，若是来日有难，杨某定会鼎力相助。”

寒衣没有说话，她实在是觉得自己受不得这样的感激，可又不能阻止杨宁舟，那些不能说的真相还是得烂在肚子里。

见寒衣没有说话，杨宁舟并没有多想，缓缓起身。“在此，我希望我们的谈话就此尘封在这一刻，也希望我与顾霓愿之间的事......”

“我会保密的。”

这点寒衣还是明白的。

杨宁舟得到了答案，他也相信寒衣不会将这件事情说出去的。

杨宁舟走的时候天已经黑了，即便是如此，还是没有让他留下。在他走后，段惊尘再次来到寒衣的房中。

点亮了灯之后，并没有询问寒衣到底说了些什么，在他的面前，似乎早就已经知晓了一些，但又像是完全不在意。

像是白日那样给寒衣按了按身体，便坐到了那桌子前看着手中的书。

时不时的抿着口茶，还是什么都不做。

寒衣实在是忍不住了。“师父......你......”

段惊尘缓缓转过头来看着寒衣，在段惊尘的注视之下，寒衣有一瞬间的停顿，转而继续问道。“师父你看的什么书？”

段惊尘翻过书面，看了看，转而扬起来给寒衣看了看。

寒衣这一看，三个字哪个都不认识。“这书.....讲的什么？”

段惊尘翻回了之前看到的那页，继续看书。“讲的是人心百态。”

“啊.....”

寒衣又不知道讲什么好了，默默的转过头去，看着灯光打在床幔上留下的影子。

“一本书是说不尽人心百态的。”

段惊尘忽然开口，倒是让寒衣有点惊讶，转过头去的时候，段惊尘的注意力仍然在书上。

只是悠悠的与寒衣说着话。“就像是顾霓愿和杨宁舟。”

寒衣从来没和段惊尘说过这两个人的话，寒衣也不觉得段惊尘会在门外偷听，显然段惊尘看得比任何人都明白。

“师父，你觉得，我这么骗杨宁舟好么？”

段惊尘缓缓放下了手中的书。“一本书说不清人心百态，也没有人能决定别人做的任何事是对是错。”

寒衣似懂非懂的看着段惊尘。

段惊尘也看着寒衣，似乎在回忆着什么，沉默一阵之后继续说道。“做出了决定，就不要后悔，也不要去想是对是错，毕竟不管对错都回不到过去，也无法改变什么。”

感觉还是第一次段惊尘和寒衣说了这么多的话，还是说一些这样深奥的话，一直以来，段惊尘都像是一个对寒衣不管不问的旁观者。

像是这样近距离的坐在寒衣身旁，还颇有耐心的开解着寒衣的情绪。

让寒衣感觉到有一些亲近，思来想去还是决定问一下治疗的事情。

“师父，我发现我的手有了一点感觉.......可是师父你......好像并没有为我治疗啊。”

寒衣的声音越来越小，问的很没有底气。

段惊尘放下了书，手肘撑在了桌子上，垫着下巴侧过头看着惴惴不安的寒衣，不自觉笑了起来。“你怎么知道我没治疗？”

戏谑的反问，一下子将寒衣问住了，寒衣本就没有什么证据，见段惊尘这个反应，难道说，段惊尘真的有做些什么寒衣并没有发现。

“可师父你在这，除了喝茶就是看书......难道是按摩的时候么？”

“按摩只是让你好受一些，算不上治疗。”

寒衣皱着眉头眼睛滴溜溜的转着，回忆着段惊尘每一个动作细节，实在是发现不了什么。“师父，你到底什么时候治疗的？”

段惊尘根本就不会告诉寒衣，然而看寒衣纠结的样子，倒是起了些逗弄的心来，轻笑一声说道。“你猜猜看。”

比起段惊尘的保密，让寒衣更加吃惊的是段惊尘现在竟然透着一股子小调皮。

寒衣闭上眼睛晃着脑袋，再睁开眼看段惊尘的时候，他又拿起了那本书来看了起来，刚才的那样子就像是寒衣的错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