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灯笼足有两米高，抬着头才能看见顶端，里面放着的不是灯油，而是一块巨大的灵石。

用灵石的话，就会让这灯笼常亮而不灭。

一般人是寻不到这么大的灵石的。寒衣知道这里是哪里了。“这里是清欢楼。”

寒衣走到一侧，双手把着栏杆，看着全城的景色，屋檐层层叠叠，灯火如龙穿梭在街道之间，中间的河上还有几盏船上的油灯摇曳。

风声留恋在这繁城之中，却不得不离开，不得已，像是衔带着些许水波声响，传至远方。

映着船影在水间荡漾，街道两旁的商铺正是红火的时候，门庭若市张罗着各自的买卖，几个卖完货物的小商贩收拾着家当，背着扁担踏着商铺的灯火进了小巷不见了踪影。

下面的九曲长桥之上，三两行人看着池中的残荷，或许灵感乍现，正吟诗作对。

更有那一堆堆的姻缘鸳鸯执手而行，这夜色之下，竟是这般的热闹。可谁会发现，这一切都将被寒衣尽收眼底。

也没有人会想到，在这最高的地方，有个人在看着他们的一举一动。

相较于街道之间的热闹，清欢楼的顶端倒显得有些安静，静的有些悲凉。

满城灯火延伸到远处的山峦，除去山腰之间的点点灯光，都尽数隐入了黑暗。

寒衣的肩膀一沉，鼻腔萦绕着清澈的茶叶香，温暖随之而来，略微低头，祭北雁的外袍已经在自己的身上了。

抬眼看向对方，祭北雁没有说话，只是站在寒衣的身旁看着繁城的一切。俊美的侧颜凝结着不尽的思绪，或许是源自于他的身份，有着许多不能被人知晓的秘密。

眼神当中透着点点的野心，寒衣不知道那意味着什么，也说不上来是什么感觉，愣愣的看着面前一言不发的祭北雁。

没了笑容，却显得更加的真切，回忆起在村子当中的时候，祭北雁的笑又有几分真心。

看着祭北雁的侧颜，寒衣再一次明白，他们并不是同一个世界的人。

压下心中那不知含义的情感，寒衣也变得坚毅而冷静。“他们说的是真的么？你来顾府是为了顾府的家财？”

祭北雁点了点头，寒衣得到了答案，可这心里却有些失落，她分不清一个人真假的时候，便会保持沉默而逐渐远离。“回去之后，我把披风还给你，就不用等来年开春了。”

祭北雁微微叹气，他看向了寒衣，坚定的眼神让寒衣晃了神。

“你要什么时候才能心安理得的接受我的好意，而不想着要还的清楚。”祭北雁有些激动。“什么时候别人说你的时候，你不再满眼的落寞。”

寒衣沉默了一会，她不知道应该怎么解释这个问题。“嗯......”

想了一阵子，缓缓说出口。“关于好意，如果一直接受的话，就会产生感情，如果产生了感情，就会受到伤害。”

寒衣低下头回忆起小时候的事情。“以前我一直在等着那个人会来保护我，我也一直想要见他，总觉得在他的身边我会很安全，可以不用担惊受怕，可以活下去。”

祭北雁一直看着寒衣，没有打断她的话。

而寒衣继续说着。“每次被别人排挤打骂的时候，我都希望他突然出现来保护我，并且为我说几句话，至少，告诉他们我不是一个妖女。”

寒衣抬起头看着远处的山峦，拼命地眨着眼睛将那几分的湿润消散。“满载着希望的等待，却只有一个人，我一直告诉自己是无所谓的，可是我真的很难受，我只是想要活下去，听得多了逐渐变得麻木而习惯，逐渐我不再去等。”

寒衣自嘲的笑了。“可能，在他心里我根本就不算什么，不过是捡回来的一个孤女。”

祭北雁已经知道了寒衣说的是谁了。“你说的是段惊尘。”

寒衣点了点头。“师父是快要成仙的人，而我不过是深山里猎户的女儿，一点灵力都没有，还和妖魔有关系。”

祭北雁不知道寒衣心中的滋味，也不会王佳评断，毕竟，没有人会真正的体会到另一个人内心的悲痛。

祭北雁眼神灼灼看着寒衣。“既然段惊尘做不了你的英雄，那我来做。”

寒衣内心有些动容，回望着祭北雁，一阵风吹来，吹着祭北雁的发丝飞扬交错，一旁那未完工的灯笼随之发出呜咽的声响。

瑟瑟的竹子摇曳几番平静下来，寒衣忍不住看着一旁的灯笼，祭北雁此时，便像一盏灯笼，用着独有的温柔照着寒衣。

见寒衣没有回答，反倒是看向了一旁的灯笼，祭北雁终于是笑了。

“等过几日，我带你来看它亮起的样子。”

寒衣点了点头，声音有些轻颤。“嗯！”

眼角的湿润被风吹散，在祭北雁的身边，寒衣感受到了久违的安全感。

寒衣答应了，不管是看这个灯笼，还是那个承诺，寒衣都答应了。

祭北雁这时候也说了他来到这里的真正的目的。

“我来，确实也是因为顾家的家财。”祭北雁绕过了灯笼来到了后面，指着那清乐楼。“顾家的产业很多，为首的便是清乐楼，其他大大小小的不计其数，可以说，这顾家便是半个繁城。”

“我还以为你真的是因为顾霓愿才来的。”寒衣语气轻佻有些嘲讽，讽刺这祭北雁的虚伪。

“确实是因为顾霓愿。”祭北雁想了，说道。“我知道你躲着我是因为我对你有所隐瞒，又或者是觉得我在利用你。”

这话真的是说出了寒衣的心声，这让寒衣有些不好意思。

祭北雁轻笑着。“我不会再对你隐瞒，也不会利用你做什么。”

寒衣点点头，她相信祭北雁。

“我来顾家，是顾老爷请的，第一是为了顾霓愿的病情，第二就是这偌大的家业。”祭北雁看着对面的清乐楼。

“顾老爷没有儿子，大女儿出嫁，性情温和纯良不擅从商，二女儿的性格无拘无束鬼点子不少，雷厉风行的也治得了那些亲戚，可终究沉不下心来，更何况现在性命不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