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不到还能再见到你……”归宁露出一个温和而心满意足的笑意，仿佛世间的一切都不重要了，笑容就那样渐渐凝固在唇边，呼吸渐止，英年而逝。

极大的一颗泪顺着她的眼角流下，落在归宁的唇边，她伏在床头，发出低低的呜咽声，悲痛欲绝。

倘若早知道这一去六年，再见面竟是死别生离，无论如何当年她也不会离开的。

宫外的厮杀声渐渐止息了。白素抬起头，擦干眼泪，收敛起所有的悲痛，举步向外走去。

郡王已逝，神贡已亡，偌大的黑香皆以郡主为尊。从地牢里放出旧将，望着满目苍凉遍地鲜血，白素心里忽然有一种从未有过的负荷和责任。

昭铭二十一年腊月初七，这是一个让世人难以忘记的日子。黑香与誉军结为同盟，共同征战天下。誉军势力一日千里，震惊大燕朝野。

昭铭二十一年腊月末，誉军占领西郊颍州，所辖地再扩四十里。

誉军本就是一支神勇的军队，自与黑香结盟，更是所向披靡。在世人眼中，赵寻誉与巫马贝灵几乎成了战无不胜的神话，二人同进同退，同行同止，于是世人又多了一种说法——若赵寻誉一朝得天下为皇，黑香郡主必为后！

昭铭二十二年初，誉军回到茗都，整编休整。

一场雪后，院子里裹上了一层银装，腊梅开的热烈，散发出幽幽的暗香。白素披着白色镶银边的狐裘，凭栏远眺，白皙的面容上有一层雪的光晕，美丽不可方物。

“郡主。”听到一声轻呼，白素回身看，是将军裘铭。

对上郡主清灵的眸子，裘铭垂目，低声道：“外面天冷，请郡主回屋。”

白素微微一笑，这才察觉背后果然有隐隐的钝痛，转身回屋。

裘铭往火炉子里加了碳，屋里渐渐暖和起来。

看到下属还站着，白素询问：“可是有事要与我说？”

裘铭眼神动了一下，抬起头看白素，迟疑道：“郡主，裘铭不明白为何要与誉军结盟。凭郡主的才略，若是角逐天下，并非难事！”

白素眼神变得柔和，白皙的玉容上有一丝淡淡的疲倦，微微一笑：“你不明白为何要与誉军结盟，那你可明白我？”

裘铭愣了一愣，看向白素。

白素缓缓站起，淡淡道：“归宁已经不在了，这个天下谁当皇帝对我来说都一样，只要他是个好皇帝能够造福百姓。何况天下已经纷乱至此，百姓苦不堪言，我又何必再插一足，途生杀戮。若能早日结束这个乱世，即便是将黑香赠与他，也无不可。我知赵寻誉为人，他若为皇，与整个天下，是一件幸事。”白素顿了一顿，看向裘铭，“你我相识那么多年，你应是明白我的。”

裘铭眸光动了一动，仿佛有深切的感情蕴含其中，微微低首：“我明白……裘铭告退。”

白素点点头，看着下属退出。

赵寻誉进来的时候，白素正望着窗外的雪景，神思有些恍惚。

“在看什么？”赵寻誉浅笑着，温柔地询问。

白素这才回过神，答道：“雪下得好大。”顿了一顿又道，“已经到铭都了，怎么没有见着阿离？”

赵寻誉脸色忽然沉了下来，眸中光芒也黯淡下去，淡淡回道：“阿离，已经往生了。”

白素脸上涌起悲伤之色，问道：“什么时候的事？”

“三年前。在她去世之后，我才有了图谋天下的想法。”

“那是因为你知道了自己的身世吧。”白素顿了一顿，淡淡问道，“阿离是怎么说的？”

赵寻誉目光剧烈变幻着，仿佛有无法道出口的隐痛，但只是片刻，他又恢复了从容镇定。那年代久远的事情慢慢浮出他的记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