泪水盈睫，都说女子爱美，若没有这浊世姿容，她也不会沦落至此。若生得丑一点，或许妈妈只让她当个使唤的丫头，也比现在强过百倍。

心一寸一寸变冷，如临寒潭深渊，绝望的气息开始蔓延，她慢慢起身走向窗口。她想不如这高楼跳下去，纵然落得骨碎魂飞，能留得一身清白也是好的。

这样一想，心里反而轻松起来，闭上眼一步步朝窗口走去，却迎头撞上什么东西。惊吓之下慌忙睁开眼，一个蒙面男人赫然站在面前，浑身鲜血浸透青衫，沿着窗口一直拖到脚下。他是从窗口跃进来的。

她急促地往后退去，脸色苍白如纸。一个人怎么能流这么多血还能活生生站着。然后下一刻，那个血衣男子晃动两下便倒向她身上。

反射一般她伸手扶他，可是力气太小自己也跟着跌坐在地上。那个血衣男子枕在她腿上，压着她的裙裾，她顿时慌了神，不知所措，怔怔看着眼前的男子。

他看起来有些单薄，一身青衣浸透鲜血，蒙面的黑布遮住下半张脸。

他是个江湖人吧？听闻江湖多恩怨，果然不假。

她心里害怕，然而好奇心却越来越重，颤抖地伸出右手靠近那蒙面的黑布。

蓦然，血衣男子陡然睁开眼，阴冷的眸子深不见底，闪着幽寒的光芒。她浑身一颤，蓦然心惊，无处安放的右手就这么僵硬的悬在虚空。

“别怕。”血衣男子收敛了眸中的阴寒光芒再次闭上眼，低沉道，“扶我起来。”

惊魂未定，她不敢违背，看一眼裙裾上染红的大块鲜血，战战兢兢扶他起来坐到床沿上。

突然血衣男子制住她的右手，力道出奇的大，暗淡的鹰眸也闪出熠熠光彩。

她骤然起了一身冷汗，右臂生疼，他想杀她？惊吓之余不由向后退去，却听血衣人低声道：“有人来了。”

徒然虚惊，她凝神细听，果然有脚步声，这才想起自身处境。

“这是哪里？”血衣人沉声问道。

她脸色一红，轻声道：“青楼。”

血衣人稍稍一愣，即刻钻到床上，顺手将她拉进去，放下锦帐。

她正欲出声呼喊，血衣人捂住她的嘴，在她耳边低声道：“别出声。”

脚步声越来越近，推门而入，却是妈妈的声音：“雁儿，准备好了么？”

她出不了声，但见血衣人从腰间掏出两锭金子掷出帐外冷然道：“这位姑娘我包下了，你且出去，事后还有重赏。”

这两锭金子都能将整个玉溪楼买下了，她能够想象视财如命的妈妈见到两锭金子后两眼放光的样子。

“是，是，我这就出去。”妈妈唯唯应诺，隔着门叮嘱道，“雁儿，好生服侍恩客。”

的确，他是她的恩客，包下她整整半年供他养伤，却从来不碰她。

因有他的庇护，她逃过了任人糟践的命运，只呆在这里为他探听江湖消息，偶尔也见一些愿意为她一掷千金的贵客，比如此刻坐在她面前的一对狭路冤家。

一个是飞扬洒脱的公子，一个是风姿绝艳的美人，都是有大胸襟的人，容得了天下却不能容彼此，时不时口舌相讥。

说是来看她，反而她到成了外人，搅了他们二人打闹的兴致，隔在中间不知该听谁的。

“我出去逛逛。”不知是无聊还是赌气，最后绯衣女子抽身而退，离去前还不忘叮嘱柳沉雁，“你别看他玉树临风，一副浊世佳公子的模样，实则就是个骗子，美人儿姐姐，你千万别上当呀。”

看她翩然而去的身影，沈一世隐隐叹息，他一世清誉全被她毁了。转过头来，见柳沉雁正低眉浅笑，沈一世从容赔礼道：“让柳姑娘见笑了。”

“公子何出此言。白素姑娘洒脱不羁，风姿猎猎，乃奇女子也，恐怕世间再也寻不出第二人了。”

沈一世轻轻一笑，眉宇间意气飞扬，是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