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边。

连续十几个小时没合眼没休息的肖凛，被找到时俨然是一头被惹毛的鬣狗，抓起助手的配枪，对着天空砰砰砰连发三颗子弹。

他一脚踹向车门，将奢华的烤漆蹭掉一块，紧接着哐哐好几脚，车门整个凹陷进去，他才不解气的停下动作。

工作人员全都退避三舍，谁也不敢上去找死。

April赶到时，肖凛正靠在车边抽烟，两眼通红，红血丝铺了厚厚一层，头发被风吹乱，纷纷大雪飘在他身上，他恍若未闻。

这是被彻底激怒了？

April环起手臂，下巴往他一点，“你怎么样？还能走路吗？”

肖凛抬头，钢牙在口腔里用力磨合好几下，“你他妈看我热闹？”

April耸肩，望了眼空旷的郊外荒野，不得不说，幅员辽阔地多人少的美国，也有其必然的不足，若是放在华国，哪儿哪儿都是居民和摄像头，他们也不至于费这么大的周折。

“检查了没？谁黑了你的智能系统？”

肖凛猛抽一口，香烟瞬间到底，他丢地上，碾压踩碎，将烟蒂揉进泥土里，“还没追踪到对方的ID，是个黑客高手，不花点功夫不行。”

“你戏弄他的女人，他戏弄你，你们真是亲兄弟，睚眦必报斤斤计较，说实话，我很期待你们以后的表演，莫名有点小激动。”April弹开打火机，点燃一支纤细的女士香烟，夹在涂了大红色指甲的手指间，啄了口。

肖凛恶狠狠瞪她，“你最近说话阴阳怪气的！”

April无所谓的自我解嘲，“谁让我和他也是亲兄妹呢，大家彼此彼此。”

肖凛暴躁地踢了踢脚下的土，弯腰上了旁边的车，“陆恩熙呢？”

April碾灭烟蒂，“不清楚，她的问题解决了，估计回洛城，挥一挥衣袖，不带走一片云彩。”

肖凛啐骂，“回去？她想回就回？！”

——

陆恩熙预定了第二天早上的机票，提前和父母报备一番，并保证走之前回家吃团圆饭。

傍晚，她接到孟思洲的电话，“陆律师，有时间吗？”

“时间有一点，但是吃晚饭就不必了，我答应爸妈回家。”

“不吃晚饭，下午茶可以吗？”

半个小时后，陆恩熙到达孟思洲说的咖啡厅。

小资腔调高逼格，里面坐的皆是都市俊男美女，脱下厚重的棉衣，露出里面的低胸长裙，一扇门之隔，恍惚两个世界。

于是陆恩熙的高领毛衣显得非常不搭调。

手冲咖啡散发出浓郁香气，三层点心架精心摆放着甜品，芒果班戟、马卡龙、布朗宁、可可慕斯……

悠扬的钢琴曲，飞扬的白雪，圣诞节来临前格外喜庆的装饰摆设，总之所有东西综合起来，非常像约会现场。

陆恩熙顿时不自在了。

孟思洲自若道，“明天几点的飞机？”

“九点。”

孟思洲遮掩失落，抿了口咖啡问，“最近还回来吗？我意思是，一两个月以内。”

陆恩熙不是故意打哑谜，而是她自己也不知道，“得看情况，国内有一些事情挺棘手，不像打官司那么干脆，大概率不会，说不准。”

孟思洲捏起小叉子，微笑着点头，“不知道你喜欢吃哪个口味，所以每样都准备了一些，先积累经验，下次合理避雷。”

陆恩熙有种想揉眉的冲动，“孟律师，你是不是误会了什么？我今天赴约，不代表和你有其他关系，听你的意思，怎么像在讨好我？”

孟思洲一点也没觉得被她戳破窗户纸有多尴尬，反而磊落多了，“你不是单身吗？”

“是，但是……”

孟思洲神采飞扬，胜券在握的挑了挑眉，“我也是单身，所以我追求你没什么不合适啊，顶多你现在不喜欢我而已，但我相信感情可以培养，我也有信心可以打动你。”

陆恩熙汗颜，“孟律师，我结过婚，还有个孩子，何况我完全没有再婚的打算。”

孟思洲依然沉浸在自己的理解中，自信昂扬道，“女人的想法总是随着处境的变化而改变，或许有一天你会重新对爱情和婚姻充满期待。”

陆恩熙无言以对，满脸飘黑线。

孟思洲以为她被自己说中了，越发笃定道，“我过段时间回国，到时候见，约上宇恒咱们聚一聚。”

陆恩熙：“……”

次日。

雪停了，温度维持在零下，积雪一时半刻化不开，整座城市银装素裹，行道树披挂厚厚的白衣，只露出尖尖的绿色树梢。

百货商场挂满圣诞节的红色条幅蝴蝶结，高大的圣诞树张灯结彩，仿真的圣诞老人摆放在显眼的地方，对来往行人弯着眼睛笑。

金发碧眼的小孩子挥舞小星星，蹦蹦跳跳踩出一个个雪坑。

昨晚她提前送给儿子圣诞礼物，小家伙耷拉脑袋很不开心，“妈咪，我也想回洛城，我可以和妈咪一起吗？”

陆恩熙很努力忍住眼泪，“下次好不好？下次妈咪一定带宝贝回洛城。”

下次，她保证。

小happy很失落，喃喃自语，哎，他什么时候才能见到活在大人传说中的爹地？

车子沿着高架往机场飞驰。

陆恩熙咬咬指甲尖儿，给司薄年打了通电话，“司少，我今天的航班，九点起飞。”

陆恩熙自然无法看到，远在洛城的司薄年，脸上荡起了怎样的微笑，“这算不算报备？”

“我就是说一声，以后朵朵我自己照顾，不再给司少添麻烦。”

司薄年心情依旧很好，“我让修晨去机场接你们，一路平安。”

谁让你接了！！

我就是单纯说一声！没有别的意思！！！

陆恩熙这个郁闷！

“陆小姐，后面有台车在跟踪咱们。”

陆恩熙回头一看，果真，一台黑色奔驰商务和他们保持恒定的距离，不远不近的追着。

“你开车技术怎么样？能不能甩掉他们？”

尚文点头，“技术应该还可以，你坐好，我加速。”

还在听筒那边的司薄年听到两人的对话，冷声道，“估计是肖凛，尚文，注意安全。”

话音落下，尚文忽然猛踩油门，车子嗖地飞出一大段距离，将奔驰远远甩在身后，但奔驰并不示弱，转眼功夫又穷追上来，道路上其他车形同虚设，只有两台黑车互咬着，距离忽而拉近，忽而抛远。

前方弯道，尚文反打方向盘，车身陡然倾斜，擦着安全防线越过护栏的弧度，轮胎与地面摩擦出震颤人心的巨响。

嗤——

接着车身平稳落地，嗖地飙向笔直大路。

奔驰杀红了眼，弯道上落下的距离，只能通过拼命加速追平，轮胎掠过地面，擦出一阵阵刺耳的声音。

嘭！！

奔驰突然撞到她们的车尾，整个车身被巨大的冲击力带动，陆恩熙在座椅上剧烈颠簸，头险些撞到车顶，她单手握紧一侧的手环，咬牙啐骂，“玛德，肖凛这个孙子，没完了！！”

尚文从后视镜一看，也爆出粗口，“他们有枪。”

陆恩熙脸色骤然变了，“咱们没有。”

岂不是被动挨打？

尚文再次调整方向，后轮胎因为转速太快听上去快要起火，车尾一个横扫，原地打了个刺激的漂移，“这车防弹，只要不打中轮胎就没事，你坐低一点，不要被他们瞄准头，前面我尽快下高速。”

陆恩熙不敢玩儿硬的，她只有一条命，赌不起，于是矮身往下缩了缩脑袋。

姿势有点怂，陆恩熙鄙视自己。

然后她见鬼般听到司薄年的声音，“救援很快就到，再坚持五分钟，肖凛不敢当街杀人，他只想逼停你们，要活的，尤其你。”

陆恩熙心脏都快跳出来了，她头发刷地炸开，“你怎么没挂电话？？？”

司薄年道，“幸好我没挂，不然你们能逃过他们的追击吗？”

砰！

一枚子弹突然打中车尾，陆恩熙回头一看，霍地看到后面玻璃留下一个黑点。

“玛德，居然来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