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儿！放大！”

霍克被泰勒尖锐的嗓音吓得浑身一震，他慌忙摁下键盘上的“空格”键，并按照警长的指使，将停顿下来的画面放大了五倍。

这是警局内警员休息室外，过道里的监控画面，时间是七月五号晚上十一点二十六分。隔着休息室的玻璃门，能看到昏暗的房间里有两个男人在交谈。经过前后的监控比对，可以确定画面左右分别是汤姆和罗柏，汤姆在喝咖啡，罗柏在抽烟。

“继续播放。”泰勒猛地拍了一下桌面喝令霍克，连水杯里的水都随着这次地震般的波动而摇晃。

这样莽撞的举动，任谁都会不高兴的。霍克不由得皱了皱眉头，再次按下“空格”键，画面继续播放。

泰勒眯着眼睛，全神贯注的盯着黑黢黢的监控画面看。从他嘴唇的动作幅度来看，他在试图读取画面里两个人的唇语，可惜事与愿违，泰勒几乎一无所获。

霍克有些看不下去，小心翼翼的说：“警长...”

“干什么？”

泰勒回答得很快，从声音的愤怒程度来看，像是超市里买到特价菜的大妈，回到家里却发现菜里有虫子，气急败坏的找到超市索要赔付。如果今天他没有找到任何有价值的线索，他可能会随时开除霍克，原因是“妨碍办案”。

“警长！”霍克站起身来，他大概是第一次这样对泰勒说话，连泰特都有些不可置信的停下来看着他。霍克继续说：“很多年前老警长办‘汉斯案’的时候，曾经在那间休息室里放过窃听器，我想那枚窃听器应该还没有被摘除，我们可以碰碰运气，问一下老警长。”

听到这儿，泰勒明显的愣住了。当年的那桩“汉斯卧底案”的时候，他还是副警长，但这桩案子自始至终没有经过他的手。原因是泰勒多年的好友汉斯，居然是大名鼎鼎的普锐斯黑帮的卧底。也是因为老警长不信任泰勒这件事，泰勒心生怨恨，在当上了警长后的第一件事，就是想方设法的让本该去郡机关发展的老警长退休回家了。

他当然不知道那间休息室里放过窃听器，也不知道就是这个窃听器里的内容，让他洗清了帮凶的嫌疑。

“问...问他干什么？”

“只有老警长知道窃听器和对接收音器在哪里，如果我们问了他，这案子也能办的轻松点。”

“是这样啊...”泰勒似乎有些窘迫。他手足无措的挠了挠头发，看起来就像没写完作业，却谎称自己做完了作业，被老师逮到的学生。“那就问吧，你问。”泰勒傲娇的撅了噘嘴，一边掏出手机翻找备忘录里的号码。

其实这个号码他一直都铭记在心，并且很多次想打电话过去道歉。只是碍于脸面，一直都没有迈出那一步。甚至自欺欺人的想，也许老警长根本不知道是他做的。

怎么可能呢？他做的那么明显。

“就是这个电话，你打吧。”

泰勒别过头去，把手机塞给霍克后，还往外面走了几步，仿佛在担心老警长会谈到他似的。

霍克无奈的点开通话键，心里暗自嘲讽。虽然他只是协警，不清楚那年到底发生过什么，但这段过往还是有所耳闻。现在泰勒对老警长又敬又怕，传闻里说他逼迫老警长下台的事一定是真的了！

手机里的来电铃声是国歌，霍克恭恭敬敬的站正等了几秒，听到老警长熟悉又陌生的声音。

“你好？”

他好像一下子苍老了不少，明明只是几年的功夫。

“警长...不知道您还记不记得我，我是协警队的霍克。”

“记得记得。当年咱们遇到蒙面袭击的时候，你可是一往无前的冲在最前面。”老警长笑了几声，然后便问道：“你怎么突然想起我了？还是...出了什么事？”

“是。局里遇到一个案子，有一位协警失踪了。我们在监控里看到他最后出现的时候是在休息室，跟一个人聊过天。我记得您在那个休息室里放过窃听器，所以来问问您。”

听筒对面沉默了很久，让霍克以为老警长没有在听，他问道：“警长？”

“哦，我在。”又是一阵沉默，接着老警长问：“泰勒在你身边吧？”

霍克与泰勒惊愕的四目相对，泰勒还没来得及阻止，霍克边说：“您怎么知道？泰勒警长的确在我身边。”

“你只是协警，这案子怎么可能让你来问我？”老警长笑了几声，说：“把电话给他吧。我告诉他。”

泰勒皱着眉头，眼睛里是逃避和慌张，他死死地盯着霍克手里的手机，像个做错事等待被惩罚的孩子。

“警长？来接电话吧。”霍克喊道。

出于无奈和无路可逃，泰勒接过了手机，他抿着嘴，结结巴巴的对着电话那头的人喊：“老师。”

“休息室里的咖啡机换过没有？”

老警长直截了当，开门见山的问。

“没...没有。”

“那就好，窃听器就藏在咖啡机的底座下。”

泰勒点了点头，没有吱声，手心里全是汗。

老警长继续说道：“我把对接收音器放在档案室里了，应该是第七个还是第五个柜子下面，你到时候慢慢找找，按照我对你的了解，连咖啡机都没换，估计档案室也没去过几次吧？肯定丢不了。”

“好的...谢谢您，老师。”

“那好，祝你早日带着警员把案子破了，也算是不枉咱俩师徒一场。”

电话那头的老警长爽朗的笑了，而电话这头的泰勒早就双眼朦胧，泪眼婆娑。往事种种涌上心头，背叛和道义在胸口汇合，一瞬间泰勒觉得自己简直是个无恶不作的坏人。

霍克见到泰勒这副样子，有眼力见的关门离开了。

“老师，您还在吗？”泰勒问。

“在。怎么了？”

“没事...”泰勒咬了咬牙，想到老警长一步步把他从警员提升为组长、队长、副警长...而自己却背叛了他。

“老师，对不起。”

他艰难地吞咽，已然失了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