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妈妈吓得连磕好几个响头，叫了好几声饶命。

覃予又重新咳了起来，咳得干呕，吴翩翩以为是平妈妈的那句天魔煞星刺激了覃予，忙从床底摸出痰盂接着，覃予昨晚到现在一直在昏迷着，什么都没有吃，想吐也吐不出来，只呕了点酸水。

梅染端着药上来，也吓到跪了下来，这是吴翩翩第一次发脾气，在将军府伺候那么多年，从未听说过吴翩翩厉声说过话，更别说发脾气。

覃予好不容易平静下来，有气无力道，“妈妈，我想跟婶婶说话会儿话。”

言外之意就是让她赶紧避开。

“还不快滚下去。”吴翩翩厉声。

平妈妈一哆嗦，又磕了个头，打量了吴翩翩几眼就走了。

平妈妈走了之后，覃予朝着朱雉歪了歪头，朱雉也下去关上门，平妈妈果然在门口。

“妈妈，您还在呢？”朱雉故意大声说道。

平妈妈有些尴尬，匆匆忙忙下了楼，朱雉也跟着下去，在楼梯口附近晃荡，看着平妈妈。

吴翩翩也不着急问话，端着梅染送来的药碗把药给她灌了下去。

“婶婶，我跳水这件事还是不要让覃家知道，特别是母亲，要是她知道一定会来将军府闹。”覃予喝完药还没漱口，拉着吴翩翩的手，“解三娘上京，姨母落水这件事或许跟平妈妈有关，这一次无论如何都要把她背后的人给挖出来。”

“此事，你真的不打算让覃家知道？”吴翩翩试探性问道，覃予如此做，心智何等厉害可见一二，难道说以前的蠢真是她装出来？

“嗯，不单止不能让覃家知道，将军府能不知道的人就别知道，姨母落水，连我也不知道。”

“你怎么会这么做？”吴翩翩边问边给她漱口，这药闻着就苦，可覃予拒绝了，长长叹了口气，“婶婶，您信命吗？”

吴翩翩没有说话，覃予又道，“对于命这种东西，我可以想疯狗一样不满，也可以破口大骂命运的不公，但到了生命尽头还是得放手，在放手之前，我不想变成疯狗，不想看着在乎的人难过，仅此而已。”

“你......”吴翩翩无言以对。

“平婆子呢？”覃予喝完药，肚子里面翻江倒海的难受，似乎随时随地都能把药吐出来，可她忍住了，问这句话的时候语气冷漠凛冽，眼神变得清冷。

陈妈妈在一旁侍候，见覃予神情变化的如此之快，也不由得惊诧，示意站在覃予床边的梅染，梅染走出去看了，只有青鸦一人守在门口，这才回来朝着陈妈妈点了头。

陈妈妈上前两步，站在覃予床边，禀报这几日平妈妈回覃家，陈妈妈掌握的东西，“平婆子回覃家的日子，我们摸清了几个平婆子的心腹之人和两个儿子，今日平婆子一进将军府的大门，我们已经切断平婆子与覃家的联系。”

覃予沉默不语，吴翩翩也没有说话，一个婆子没有任何动机去谋害覃予，谋害覃家、卢家，要说平婆子背后没有人她是不相信的。

覃予手指轻轻搓着衣角，想着平妈妈的弱点，上一世，平妈妈在琅琊的女儿双喜就是平妈妈最大的牵挂，后来平妈妈得知双喜死了才选择告老，没记错的话双喜是很早就死了，而平妈妈是在双喜死后十几年才知道。

覃予蹙了蹙眉，平妈妈是琅琊林家跟着她的母亲林秋月的陪嫁，可以说是陪着林秋月长大的下人，看来谋害她的事情跟琅琊林家脱不了干系，真是蠢，上一世那么明显都看不出来。

覃予此时没有力气也没心力去跟平妈妈慢慢磨，她抬眸与吴翩翩说道，“喀喀喀……人嘛，总会有软肋，捏住了痛处不怕她不说。”

吴翩翩对上覃予的眼，“哦，你打算怎么做？”

“没记错的话，平妈妈有个亲生女儿，叫双喜的，在琅琊林家。”

吴翩翩闪过一丝异样，“林家？”

覃予点点头，双喜应该已经死了好几年了，而平妈妈还不知道，“嗯，林家，当初平妈妈随着我母亲嫁到东京，带了两个养子却把亲生的双喜留在琅琊，事出反常必有妖，而我收到消息，双喜早就死了，而平妈妈现在还不知道。”

吴翩翩蹙眉，“倘若这件事跟林家扯上关系，那可就棘手了。”

“双喜死了的消息先给平妈妈送去，让平妈妈那两个养子去一趟琅琊吧。”覃予强忍着咳嗽说道，“屈打成招的口供真假都不一定，可若是一个人绝望之下，口供倒是有几分可信了。”

陈妈妈听覃予如此谋划，不由得叹了口气，“真是杀人诛心。”

覃予嘴角勾了下，“平妈妈身上的谜题多着呢，这辈子追根究底我都要求个真相。”

“你想干什么？”吴翩翩摸不透覃予的意思。

“喀喀喀……”覃予笑了出来，比哭还难看，她想知道上一世的悲惨源头是谁，平妈妈背后还有谁。

其实这几天吴翩翩严刑之下查出了是平妈妈把覃予背到满月洲，将军府不少女使婆子都看到了，可竟没有一个人出声。

将军府的下人们都盼着覃予死，这是吴翩翩意想不到的，也不能不敢让覃予和覃家的人知道，所以给覃予的回信上只写了‘查无可查’这四个字。

覃予也早就想到了，吴翩翩带走平妈妈和替换满月洲那么多女使婆子，就连与梅染、竹月、青鸦一道儿在她身边做二等女使的胭脂也在她醒来第二天被陈妈妈叫走之后再也没有回来。

所以她一定要把梅染、竹月、青鸦变成自己的人，一定程度上是因为她没有心腹，属于自己的人，身边有了人别人想要拿捏她，没那么容易。

吴翩翩已经暗中处置了那些人，她也不好闹出来，贼王是平妈妈背后的主子，她可不想因为芝麻丢了西瓜。

吴翩翩陪着覃予又说了一会儿话，才回去，自从上次覃予死而复生来满月洲看过她之外一次也没有来过。

那时候满月洲还没有收拾，到处都是灰尘，凌乱不堪，没想到覃予短短几天把满月洲捯饬的清雅异常，跟成紫萼住在这里的时候一样雅致。

而且令吴翩翩更没有想到的是，覃予保留了很多成紫萼的东西，字画，七弦琴，桌椅……

屋子格局虽然有点小变动，但确实因为覃予，满月洲活了起来。

吴翩翩临走还去看了她改成书房的侧厅，里面的书籍大多是成紫萼留下来的，满满当当塞了五六个书架，桌面上空还吊了条红绸，红绸下还有她未抄完的《孟子》。

青鸦小心解释道，“这是姑娘练字才吊的，二娘子不要见怪，姑娘身子还没有好全，笔拿久了拿不住才出此下策。”

吴翩翩笑着摇了摇头，拿起覃予写的那些字来看，小书字迹娟秀，神形兼备，字帖书法临摹的是飞白书，吴翩翩翻开覃予写字的麻纸，被深深的震撼到了，翩若惊鸿、宛若游龙，覃予到底是什么妖魔鬼怪？这些字就算是专注书法几十年的学者都未必写的有她这般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