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朋友团聚的第一天晚上，大家都聊得很晚，在达左的催促下，硬是把她们赶回了房间。而他自己，自然是留在客厅。

关灯以后的公寓里，一下子安静起来，刚才四人一起洗澡时还在吵吵闹闹的缇娜折腾了一天也累了，头发还没完全干，就搂着米柚呼呼大睡。安洁则是按部就班，借着夜风和火系小法术，把头发料理好了才睡，钻进被窝之前，看见穿好睡衣的莉莉娜还在书桌上写东西，没敢打扰，道了声晚安就自己先睡了。

莉莉娜体贴地关上房间的大灯，自己则借助照明术提供的微光继续写着要寄给瑞安的信，毕竟是约定好的事情。不知道瑞安在知晓安洁现在是一个性感小女警后，脸上会有怎样精彩的表情呢，想想就很有趣。

把信写完，已经是凌晨两点，莉莉娜伸伸懒腰，觉着也是时候睡觉了，刚要爬上安洁的床，又想到达左一个人睡在客厅，有些好奇他的睡相，就轻手轻脚地打开房门去了客厅。

此时的客厅因为拉上了窗帘而一片漆黑，只有小妖精发出着微弱绿光充当唯一的光源，在绿光之下，一个身影正伏在茶几上，寂静的环境中回荡着书写的嚓嚓声。

“达左？”

达左抬起头，红眼睛闪着绿光乍一看真跟鬼没什么两样，要是别人早搓上一发圣光弹了。

“莉莉娜？怎么了，睡不着吗？”

“刚刚挺困的……出来看了你一眼马上又清醒了。”她打趣地说道。

达左苦笑两声，继续低头书写。

“你在干嘛呢？”莉莉娜走到他旁边蹲下，好奇笔记本上会有什么内容，但觉得擅自看又不礼貌，“你在写东西吗？”

“嗯。”

“我能看看吗？”

“嗯。”达左随口回答。

于是莉莉娜伸出脖子，凑过去看了两眼，“怎么……全是0和1啊？”

达左神秘地轻哼两声，没回答。

“呐，”莉莉娜用手肘碰了碰他，“你就跟我解释一句嘛。”

“好奇？”达左偏过头问。

“嗯嗯。”

“想知道？”

“嗯嗯。”

“这是根源语。”回答完，达左的目光又回到了笔记本上。

“那是什么语言？”莉莉娜难以置信地睁大了眼睛，显然从来没有听过这个世界还有只用0和1的语言。

“只有妖精能看懂。”

笔记本上方的嗨比点点头，“只有嗨比看得懂。”

“啊？”莉莉娜没劲地坐在了地上，“那多没意思啊，还想看看你在写什么的。”

“我可以教你。”

“真哒？”

“嗯。”达左看着她，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容，可莉莉娜看了却感觉后背发毛。

“我……该怎么学？”

“我们来聊聊一些深刻的话题吧。”达左放下笔，背靠在沙发上。

“怎么个深刻法？”莉莉娜天真地眨眨眼。

“你觉得，要怎么去创造一个世界？”达左一开口就抛出了世界性的难题。

“一开始就这个？我怎么会知道，我要是知道我就不在这跟你废话了，等哪天你让我不开心了挥挥手就让你灰飞烟灭，岂不美哉。”

达左干笑两声，“其实并不是这个意思，那么如果我告诉你，其实每个人都有创造世界的能力，你怎么看？”

“我觉得你在扯淡。”

达左摊开手，“这个想法确实还没办法证实，顶多只是我个人的理论罢了。”

“诶，你还有理论啊，说说看啊未来的大学者？”

“打个比方，”达左伸出左手，召唤出了一个发光的圆球，“你觉得创造这个球需要些什么要素？”

“要素？魔力，以及施法者本人对球的认知水平。”

“很接近。”达左伸出右手，又召唤出了一个一模一样的圆球，“当我脑海中有对召唤物极其详细的印象时，我就可以召唤出一模一样的光球来，是吗？”

莉莉娜点点头。

“那么你仅仅靠目测，能召唤出和我一模一样的光球来吗？”

莉莉娜仔细看了一会儿，想了想，然后伸出手，也召唤出了一个外观接近的光球，“这样，算一样吗？”

“嗯，外观看起来很接近了，可要是我告诉你，这两个球正中间其实是中空的呢？”两个光球从中间对半分开，其中心部分确实是空的。

“而我的……”莉莉娜也把自己的光球从中间分开，里面是实心的。

“你开始默认这个球就是实心的，对吗？”

“嗯。”

达左挥挥手，两个光球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相同体积的黑球，他把黑球放在莉莉娜的白球正前方，可以看到黑球的边缘有着很细的白线。“而不光是这点，其实大小方面也有极其微小的差距。”

“真的耶。”莉莉娜照着黑球的大小把自己的白球再缩小一丢丢。

“这时候，从数据上两个球的体积才一样。”

莉莉娜恍然，“你想说，仅仅依靠目测，并不能得到一个事物的准确数据，只有不断对照测量，才能无限接近相等。”

达左欣慰地点点头，“而依靠对照测量，发现这个球直径十厘米，你才能创造出一个同样大小的球来。”

“不光是体积数据，球的材质和结构也需要考虑进去。”莉莉娜接着他的思路道。

“甚至更详细的说……”达左继续启发她道。

“球的运动状态也要考虑……”

达左伸出了大拇指，“你已经掌握了事物的基本属性了。”

“可是这些，跟创造世界……你不会想说，创造世界跟创造这个球本质上是一样的吧？”

“就是这样。只是参数的数量跟计算难度有着难以想象的差距罢了。”

“可哪怕再像，球仍然由魔力组成，它也不是真实存在的啊？一旦没了魔力，马上就会消失，但是用玻璃做出一模一样的小球可不会这样。”

“这就是参数不足以及魔力限制了，参数不足可以通过不断修正来调整，你说的玻璃球之所以是玻璃球，是因为有玻璃的质感、透光性和易碎的特性，那么我将这两种特性加到光球里……”光球渐渐变得暗淡，材质也变得跟玻璃一样透明。

“虽然因此会花费大量的魔力，但是从结果来看，我还是成功了。”

莉莉娜伸出手摸一摸，确实是跟玻璃一样的感觉，“可是要保持这个样子，需要不断供给魔力吧，哪来这么多魔力啊？”

“魔力本身是无限的，只不过问题出现在我们身上而已。”达左又说出一句难以理解的话来，“总之，这个问题可以留在最后解决。现在你对创造世界的过程有一些了解了吧？”

“大概……可你又是从哪知道的这些东西？”莉莉娜鼓起嘴，有些不服气，这样就好像在说部落里的一个毛头小子所知道的东西要比自己这个大贵族小姐要多得多。

“因为我是天才啊！”达左一副理所当然的表情。

“哼，我不信，你肯定又开始忽悠我了。”莉莉娜抱着腿，缩在沙发上。

“我给你个作业怎么样？”

“什么作业？”

“你尝试把速度这个参数从你的绝式中移除。”

“把速度移除？”她诧异地皱起眉来。要知道，自己绝式最大的依仗就是无形以及极快的速度啊，没有速度的箭，要怎么射出去。

“没错，”达左没有继续解释下去，只是确定了问题的内容，“你可以慢慢想。”

莉莉娜嘟嘟嘴，有些不满达左的故弄玄虚，但带着对他的信任，她心里还是觉得这个问题是有意义的，于是没有再追问下去，只是静静靠在沙发上，自己开始了艰难的思考。

速度……现在已经超越风速了吧，不甚至比音速还快，在那之上，就是光的速度，没有比光更快的了，怎么可能会有？难道说，只有把速度移除，才能比光更快？不对吧，没了速度这种比较就没意义了。那又该怎么办……

她的思考渐渐陷入了僵局，慢慢地，头越来越沉，眼皮也坚持不下去了，虽然知道这里不是卧室，但就是……

莉莉娜闭上了眼睛，身体往达左方向靠了过去，正在枕在了他肩膀上，达左无奈地看着她，这样又不好继续写东西了，只能保持这个姿势，心算刚刚的假设……

嗨比见状，觉得达左应该是不用自己帮忙了，便飞到他脑袋上趴着，进入了冥想模式，也不知道《嗨比异闻录》写到几篇了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