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爹终于认清现实

沈郎中背着药箱进了房间，赵氏也从七姑婆家回来。

看到张宝娟给前来干活的人分粥，赵氏抱着手嘲讽道：

“分家了，有钱了，果然变得不一样了。

“二儿媳啊，瞧瞧你这招待别人的热情劲，啧啧，比谷仓里堆满粮食的地主还阔！

“可是，谁想到你昨夜吃腊肉，香得左邻右舍都流口水，竟不晓得给我这婆婆送一碗。

“要说到孝顺，全榕树村都没有我这二儿子一家更孝顺的了！”

程玉夏听在耳中，反唇相讥：

“可不是，我病得快死，我的好爷爷好奶奶一文钱医药费也不肯给。

“天下何其大，世人何其多，我想，没有谁能比我这爷爷奶奶更加疼爱儿孙！”

旁人看着赵氏，说：

“赵婆子，你少说几句不会死的。

“多田和宝娟分家了，这是请人盖房子，不煮粥给别人喝，难道要别人白干活？”

舆论向着程玉夏一家。

赵氏冷哼一声，叉腰骂道：“都走开些，别妨碍我进屋！这门是我的门，这院子是我的院子，你们一边去！”

大家抱怨着让开。

张宝娟无奈，只好跟大家道歉。

忽然，赵氏被门槛绊住，摔了一个狗啃泥。

程玉夏掩住嘴，窃笑。

其他人大笑：“赵婆子的门槛看她不顺眼呢，故意绊倒她。”

张宝娟也想笑，碍于孝道，她抿着唇，上前搀扶赵氏。

赵氏的下巴摔青了，儿媳妇来扶她，她打儿媳妇：

“是不是你诅咒我摔跤？

“毒妇！

“说，是不是你那邪祟的丫头叫小鬼抱我的脚，害得我摔跤？”

脑洞真大。

小鬼抱脚这等猜测都想得到。

程玉夏拉开了张宝娟，在赵氏耳边说道：“你猜小鬼有没有抱你的脚。”

赵氏哆嗦了一下，抱住两只脚，警惕地左顾右盼，想把小鬼找出来。

她是找不到小鬼的。

程玉夏连小鬼是否真实存在都不知道，怎么叫来小鬼？

“奶奶，你好自为之吧。”程玉夏压低声音，故意吓唬她，“这次只是摔了一跤，没断手没断腿，下次就说不定了。”

她刷地拔掉赵氏插在发髻上的发簪，将发簪丢在赵氏怀里，道：

“披头散发太难看了，奶奶，你赶紧去梳头发。”

“……死丫头！”

赵氏又是害怕又是忌惮地瞅着她。

程玉夏朝她笑了笑，露出两颗小虎牙。

赵氏心底发寒，连忙爬起来，慌里慌张地躲进屋子里。

盖新房子要事先做设计，昨夜程玉夏一家商量好了，哪里是厅哪里是房间，哪里是厨房哪里是鸡圈，大门要朝哪个方向……都有章程。

今天盖新房子，只需按照商量好的样子来。

程玉夏跟着张宝娟，听她给大家讲房屋的格局，在她忘词时接上。

人们瞧着她把话说得头头是道，像个小大人，甚是惊奇。

张宝娟少不得炫耀：“我这闺女，是阎王摸过脑袋的……”

大家发出“哇”的惊叹。

有人叹息：“是个聪明娃，可惜是个女孩子，考不了科举当不了官……”

“你见识太少了。”大表哥张志洲得意地开口，“今时不同往日，我听说府城开了女学堂，念过书的女子能参加科举！”

“不是吧？”大家又叫了起来。

“这是真事，长公主殿下说宫里要女官，招了好些女子入宫。”

“别不是给皇帝当妃子吧？”

“皇帝小着呢，比大丫大不了多少岁……”

空地上，众人边干活边聊天，程玉夏、程大丫、程海一边帮忙，一边竖起耳朵听。

屋里，程老头在吃早餐。

因为锁粮食的柜子被撬开，赵氏跟他争吵。

程多才走到门口，瞧了瞧盖房子的人们，对周氏说：“你照顾我爹，我要去我朋友家里念书，来年四月我得参加府试！”

二弟盖新房子，他作为大哥是要帮忙的。

可干活多辛苦啊，他才不要帮忙！

周氏不满：“你爹是你的，该你伺候，你推给我，这叫什么事？”

夫妻俩意见不合，小声地吵了起来，互相埋怨。

程杰走出来，跟爹娘说：“我媳妇估计想我了，我去探望她。娘，帮我收拾收拾，我要在我媳妇家住几天。”

留在家里要照顾爷爷，指不定还被指责不帮二叔盖房子，程杰不想在家。

程芳跟在程杰身后，欲言又止。

爷爷受伤后脾气暴躁，逮着谁便骂谁，她想去嫂子家，开不了口。

另一边，程多福吃饱了，揉了揉肚子，说道：“师父的铺子很忙碌，叫我早些回铺子，我得走了！”

他媳妇钱氏也道：“我爹说我很久没回娘家了，埋怨我。”

钱氏抱着孩子，理由充足：“公爹，我是我爹的女儿，我不能不孝顺，你说是不？”

上午未过半，三房一家走了，大房的父子俩也走了。

走不了的周氏拉着一张脸，老大不高兴。

钱氏走了，张宝娟分出去过日子了，家里的活全落在她头上。

每天都要打扫卫生、清洗衣服、煮饭做菜，还得喂鸡喂猪、照顾受伤的公爹，她如何能高兴呢？

赵氏也不高兴。

儿子不在家，周氏是儿媳妇，怎么照顾程老头？

端茶递水这些事周氏做得，程老头要洗澡要擦身，得她赵氏来搭把手！

赵氏跺着脚骂道：“一群白眼狼！爹伤了，个个都躲着避着，没有一个是孝顺的！”

程老头跟赵氏同阵营，站在院子里骂儿子孙子们不孝顺。

房间内的程多田送走沈郎中，听着程老头骂人，神色黯然。

以往，大哥三弟有什么事要他帮忙，他没拒绝过。

到他需要帮忙了，大哥得去朋友家念书，三弟得回铺子干活。

他们是真的有事干，还是故意躲着他？

程多田确实是个憨厚老实的庄稼汉，可他长着脑子，他懂得思考，他知道大哥和三弟不想帮他盖房子。

至于亲爹……

昨天晚上程多田没有说给程老头送一碗腊肉，以后他吃肉也不会给程老头送，他不再盼望程老头关心他、肯定他了。

程老头不是好爹，他程多田不能当个坏爹。

他要护着他的老婆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