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七姑婆雪中送炭

奶奶要缠着二房不放？

程玉夏瞅着赵氏，轻易猜出她的想法。

她无非是觉得程多田好掌控，打算拿忠厚老实的程多田当养老工具人。

真他爹烦。

这老太婆给程老头背了大半辈子的黑锅，一直看不穿程老头自私自利的真面目。

现在她是涨智商了？能看穿程多才程多福不会好好地给她养老？

赵氏要跟程多田过日子，程老头也是惊讶的。

他盯着赵氏：“你跟我是夫妻，你怎么带珍珠去跟程多田过日子？程多田敲断我的手，你跟他过，小心你命没了。”

赵氏哼了一声：“儿子是我生的，我乐意跟谁过，你管不着！”

老婆真的变了个样子。

程老头露出一个阴鸷的笑：“你休想！我是你的男人，是你的天是你的地，我跟哪个儿子过，你都得听我的！”

“分不分家？”七姑婆拔高声音。

分？

不分？

程老头是真的害怕程多田一家报复他，道：“分！把程多田一家分出去！”

大房和三房不分？

程多才和程多福对视了一眼。

程多才舍不得程多福的钱，程多福舍不得程多才即将取得的秀才功名。

不分就不分呗。

七姑婆走进程家，坐在程家大厅的太师椅上，对程老头和赵氏说：

“程多田断了一条胳膊一条腿，你们要把他分出去，就得多分他田地，多分他钱，让他有过日子的盼头。”

天大地大，宗族最大，七姑婆代表着程氏宗族。

这时代，人们聚族而居，宗族的权力有时候比官府还大。

便是程老头不同意多分钱财田地给程多田，七姑婆也会强迫他同意。

程老头一个人斗不过宗族。

他还得仰仗宗族呢。

面对七姑婆不容拒绝的提议，他憋屈地点头：“好。”

七姑婆笑了一下，欣慰他的上道，说：“把你家的钱财、田地都整理妥当，有多少是多少，跟我说清楚，我来替你分。”

田地是瞒不住的财产，程老头没法作假。

当年他跟兄弟爹娘分家，分得四亩地。

几十年过去了，程老头拥有四亩地增加至十六亩，其中水田九亩，旱地七亩。

七姑婆了解了程家的田地，道：

“富贵，你和赵氏是分不开的夫妻，要养老，分家分田地，你们两公婆须占一份。

“多才和他老婆孩子是大房，咱们程氏不讲究嫡长，所以大房占一份。

“日后大房侍奉爹娘养老，爹娘的一份将会归大房所有。

“多田是二房的，我本来想多分田地给他。

“可我想了想，多分他田地，大房和三房可能不开心。

“所以，二房占一份，我另外贴补半份给二房。”

众人哗然。

七姑婆的亲侄子红了眼，急道：“姑！说好的给我，你咋给别人了？”

七姑婆是没有后代的，她从程氏宗族里收养了一些女孩子，可她的钱财田地会留给她兄弟的儿女们。

被侄子质问，七姑婆淡淡地看侄子：“我的田地钱财，我莫非做不了主？”

侄子连忙说不是，说没意见，说七姑婆的田地钱财任由她安排。

程多才和程多福也红了眼。

凭啥程多田分家有七姑婆贴补，他俩没有？

程多才酸溜溜地道：“七姑，你不公平！程多田那手脚是他自己拿棍子打断的，他想当残废，你为什么贴补他？”

“我可怜多田。”七姑婆看向被人抬出来的程多田，“昨夜发生的事，我猜得到内情。”

她知道程多才和程多福给程多田泼脏水，知道程老头去程玉夏姐妹的房间不是看她们睡得好不好。

有意见的程多才和程多福闭了嘴。

想说话的程老头闭了嘴。

以七姑婆的性子，惹恼了她，她有可能揭穿他们的歪心思。

厅里，程玉夏站在程多田身旁，发现自己似乎误会了七姑婆。

肯给程多田贴补田地，七姑婆比她想象的高尚。

七姑婆继续说道：

“多福是三房，田地也占一份。

“珍珠未嫁，给她一份田地太多了，给她半份吧，出嫁时田地折换成嫁妆……”

十六亩田地分了三亩半给程多田一家六口，七姑婆贴补的田地接近两亩。

谈好各块地的归属，别的人羡慕嫉妒，愁苦的程多田露出了笑容。

程家还有山林，山上的林木是能卖钱的。

七姑婆分了一片山林给程多田一家，再从程老头整理的钱财中分出十九两银子，然后是家具、农具、锅碗瓢盆等物件，以及粮食、鸡、猪、牛等。

最后分的是房屋。

七姑婆手一挥，将面积约一百多平方的空地划给了程多田一家，又安排几个壮汉健妇，帮忙搬砖垒墙盖房子。

分家了，程树可不能在大厅打地铺了。

壮汉健妇们干辛苦活，吃饭饮水要程多田一家解决。

七姑婆晓得程多田治伤至少要五十两银子，亲自去说服宗族的其他人，自己做担保，让宗族借了二十两给程多田，连本金带利息分期归还。

她个人又借了二十两给他，这二十两可以慢慢还。

伤能治了，程多田被七姑婆的善意感动得落泪。

他爹娘对他，都没有七姑婆这样好。

程玉夏也没想到，穿着补丁衣服的七姑婆，又是贴补田地，又是借出二十两，竟然成了她家的大恩人。

七姑婆揉了揉程玉夏的脑袋，对程多田说道：“分家文书明天会拿去衙门，等到户帖弄好，你便是户主了。遇到收税、抽丁之类的事，你有不懂的，问问旁人，旁人会告诉你。”

程多田点点头。

分家是要请客吃饭的，程家分家分得急，眼看着天黑了，来不及，便推迟几日。

主持分家的七姑婆说了些好话。

家虽然分了，可血缘是抹不去的。

大家不在一起吃住，实际上还是一家，要和睦团结，要敬重，要互相关照。

太阳沉没了一半，风尘仆仆的张宝娟带着大哥和大侄子回到榕树村，见了她的人笑着上前恭喜。

张宝娟的相公还伤着呢，不解：“何喜之有？”

村人道：“你和你相公分出去过了，你相公有钱治伤了，这不是喜事还能是什么？”

张宝娟和娘家大哥面面相觑。

三个人赶紧前往程家，见到程玉夏在跟刘嫂子有说有笑。

亲眼见到了程多田，从程多田口中问清楚情况，张宝娟紧绷了一天的心弦放松下来：

“老天保佑，咱家算是度过一个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