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晴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出来，等她反应过来，整个人已经浑浑噩噩地上了街。

天空明亮，她从来来往往的人群中穿越而过，像是逆流而上，却又漫无目的。她的心是慌的，嘴唇也有些发紫。

她知道自己是怎么回事，这并不是恐惧，又像是恐惧，

可她并不是恐惧见到林雨生，而是不知道——

她不知道自己的内心，更不知道自己应该如何去回应。

之前发生的事情太多了，这些年她也一直有在留意他的消息。他过得很好，有了自己的生活和事业。当初答应她的事情，他都有在做到。

可正是这样，她反而更不知道该如何是好了。

她下意识逃避，直接给杨达发了消息后，自顾自便回到了茶园。茶庄弥漫着浓郁的清香，很好地缓解了她的焦虑。

孟晴终于平静了下来，接着她做了一个决定——

挪威改签，明天就走。

络腮胡男人的孩子已经出生了，听说是个女孩，皱皱巴巴的。孟晴跑到医院去看望了一眼，的确看不出美丑，但要是遗传了父亲的长相...

孟晴在心里默默叹了口气。

天暗了下来，孟晴从医院回到了茶园。走在昏黄路灯映照下的水泥地上，孟晴远远便看到了不远处朦胧的夜色中，站着一个人。

他的手指尖有着点点猩红，像是一小团簇拥着的火焰。她走近了些，手上还提着明早吃的水果。

看清楚来人，她站定。果然，有些事情想逃，是根本逃不掉的，

后背逐渐远离了门口的石柱，那人站直了身子，从阴影里走了出来。忽明忽暗的灯光灼烧在他的脸上，肌肤变得有些泛红，一身酒气。

孟晴低头，看着他的手。

“什么时候开始抽烟了？”

林雨生抬起夹着烟的手指，想了想：

“高中了呢。”

“你喝酒了。”

他很乖地笑了，接着认真点了头。

“是的。”

孟晴抬腿，要从一旁走进去。可刚抬起脚，便被人大力搂入了怀里。

天气有些凉了，林雨生迷糊中却直接将孟晴塞进了自己的大衣之中。他搂着她，亦或者是紧紧抱着她，怎么都不愿意撒手。

鼻腔之中都是酒味，孟晴不喜欢，皱了眉。可她又舍不得挣脱，只能任由他抱着。

林雨生贪恋地低下脑袋，下颚抵在孟晴的头发上。他吐气，像是要将肺里的每一丝空气和思念都喷射而出。

他爱孟晴，化入骨血，更渗入心灵。

“姐姐啊....”

他搂住孟晴的腰，每根手指都加紧了力气。

“你不是答应我的嘛....会看看我的...”

他喝醉了，说的话却又是不由自主地撒娇。孟晴闻到了他身上古龙水的味道，混合着酒味，真的像一个真男人了。

“姐姐，我都已经做到了，按你说的做到了，你就原谅我，好不好？”

孟晴压住自己莫名的心悸，言语吞吞吐吐。

“你先帮我放开。”

“我一放开，你就又跑了。”

他生气地闭着眼睛，哼了一声：

“今天就算，一声不吭你就走了，害得我好找。”

话音刚落，林雨生的身子便有些奇怪地抽动了几下。孟晴感觉不妙，连忙搀着他的胳膊。结果就在下一秒，林雨生脸色一白，对着一旁的垃圾桶便开始呕吐。

孟晴一边帮他顺着后背，一边满脸的担忧和少许的不满。

“你到底喝了多少酒？”

“——呕”

林雨生没有说一个字，可他却用十分形象的姿态回答了孟晴的提问。孟晴只觉得无奈，却只能站在一旁陪着他。

还好孟晴知道，吐出来就好受些了。这一波吐完，林雨生虽然有些没了劲儿，可他还是虚着眼，拉着孟晴的袖子，像是在祈求。

“姐姐，你原谅我好不好？”

他仿佛又突然想到自己刚吐完，嘴巴里会有味道。他害怕出丑，更不想熏到孟晴，于是迅速伸手捂住了自己的嘴。

他一直都是这样，

在孟晴不知道或者忽视的地方，一直用他自己的方式，守护着孟晴。

就是这小小的动作，却令孟晴的心房顿时溃堤。她沉默着背过手，拉着林雨生就往屋子里。

进了她平时住的屋子，她接了一杯水，递给了林雨生。

她表情严肃，更显得有些凶。

“喝了它。”

水朝林雨生的面前递了递，林雨生看了一眼，也不问，直接仰头喝了进去。用袖口擦了嘴，他的脸还是有些泛红，酒气却少了许多、

“姐姐，那现在你可以原谅——”

孟晴的表情很不好，

很不好，非常不好。

她伸出手，解开自己脖颈处的第一个扣子，接着一把推住林雨生的肩膀，让他坐在了柔软的床上。

脑子还是迟钝的，林雨生根本不知道孟晴要干什么。况且就算他知道，对于孟晴他也不会说一个“不”字。

孟晴让他做什么，他就做什么，是他这么多年养成的习惯，

只听孟晴的话，也只有孟晴能够让他听话，

当然，叛逆也是叛逆过的。

他坐下，仰起头才能看到孟晴。背后是带了些明黄色的布灯，林雨生眨了眨眼睛。他发现孟晴好像离他有些近，

她捧起了他的脸，手指有节奏地轻轻揉搓着脸颊。她的表情好像终于温和了起来，眼中闪着星星，很漂亮，

她一直都很漂亮。

她俯下了身，接着闭上了眼睛。她的睫毛好长，不像是蝴蝶的翅膀，更像是柔软的柳枝，摇曳着轻轻摆动，

他能看清她脸上细密的绒毛，也能数清她到底有多少的睫毛，

她在做什么？他反应了好久，才终于明白过来，

嘴唇上的触感逐渐变得鲜明，他终于从梦中醒来过来。他总算是了解到了，这根本不是梦，这就是现实，现实就是，

孟晴，吻了她。

她缓缓离开，也缓缓睁开了眼睛。

她笑了，却是那种小女生羞涩的笑。他们明明都不年轻了，可笑起来她还是那样的迷人。

“傻了？”

怎么能傻，

他站起身，双臂抱着孟晴，翻身让她坐到一旁及到他腰高度的柜子之上。

孟晴下意识搂住他的脖子，两个人变成了平视。内心的澎湃如滔滔江海，由涓涓细流汇聚成了江海，

他无法控制自己，加深了这个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