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去上学，班主任看到林雨生时，眼里全是惊恐，浑身都下意识地抖了抖。林雨生的注意力不在这里，所以他只是敷衍地鞠了一躬，接着就走到了自己的座位。

教室里窸窸窣窣都在谈论下午的家长会，宋非也正坐在桌子上跟人聊天，看到林雨生来了，他一抻手从桌上下来，小跑着过来。

“怎么样林哥，下午就家长会了，紧张不。”

“你说呢？”

林雨生没好气地看了宋非也一眼，顺便掏出了自己的书摆在桌上。宋非知道林雨生现在心情不佳，于是把空间留个林雨生，笑呵呵地回了自己的位置上。

上午的课不多，最后一节还是体育课。女生去厕所换衣服，男生便在教室里换。

脱下校服，换上运动装。林雨生随意地将自己的衣服扔在了桌上，抱着篮球下了楼。

不过今天他的确没什么打球的心情，只玩了几轮便下了场，做到一旁的树荫下休息。好巧不巧，这节体育课隔壁班也在上，而钱芸正是隔壁班的。

于是当钱芸看到林雨生坐在树荫下，仰着头望着头顶树叶间稀疏的日光时，她便拿着瓶水，红着脸缓缓地挪了过去。

“那，那个——”

林雨生闻声目视，便看见抓着水的手出现在了他的眼前。

“林同学，你渴了吧，我请你喝水。”

林雨生没想那么多，他的确渴了。他伸手接过水，一使劲儿拧开盖子，仰头灌了下去，半瓶就这样喝完了。

钱芸有些受宠若惊，她心里莫名有些骄傲，脸上的窃喜毫无掩饰。毕竟全校都知道了，林雨生只跟一个女生出去过，

而这个女生就是钱芸。

很多女生看着钱芸的背影，都气得牙痒痒。可最生气的却不是这些人，

而是杨朵。

杨朵在看到钱芸接近林雨生的时候，脸便黑得如同锅底。旁边的小姐妹还在一旁煽风点火：

“我的天啊朵朵，这个钱芸怎么这么不要脸啊。”

“就是啊，”有人添油加醋道：

“谁不知道你跟林雨生关系最好了，她这小狐狸媚子，现在算怎么回事啊。”

“你们都少说两句！”

杨朵回头，低语厉声道。众姐妹这才闭了嘴，

杨朵又将目光投向了林雨生和钱芸，只见钱芸娇羞地挠了挠头，在跟林雨生说话。而林雨生只是不感兴趣地应和了两声，好像心里有事，紧接着还是去喝自己的水。

平缓了呼吸，杨朵调整好表情，一脸单纯地朝着林雨生的方向走过去。

“林哥！”

甜腻腻的声音又来了一道，林雨生微微皱眉朝着杨朵看过去，只见杨朵笑得春风拂面，冲着林雨生道：

“林哥，我看那边好像已经有家长进来了，等会儿孟晴姐是不是要过来了？”

一说到孟晴，林雨生立刻来了精神。

“对，她估计也快到了。”

说罢，林雨生迅速掏出手机，给孟晴发去短信。杨朵接着自顾自道：

“林哥，你这衣服都脏了。咱们体育课也快下课了，你要不早点回去把衣服换了吧。”

杨朵好歹也跟在林雨生身边这么久，她深懂在林雨生那里，只要提到孟晴，他便绝对会变得很好说话。

果然林雨生一想便觉得有理，尤其他现在还一身的汗味，当机立断他便扔掉了空水瓶，迅速地朝教室跑去。

杨朵笑着冲林雨生的背影摆了摆手，看到林雨生走近漆黑的楼道里，她立刻变了脸色，阴沉地望着钱芸。

钱芸也被杨朵的变脸吓了一跳，忍不住朝后退了一步。

“杨，杨朵同学，”

“以后离林雨生远一点。”

杨朵直入主题，毫不拖泥带水地警告道：

“事不过三，这已经是第二次了，听明白了吗？”

目光浅浅地望了眼钱芸，杨朵转身准备走，却听到身后的钱芸好像鼓起了所有的勇气，冲着她的背后说道：

“你又不是他的什么人，为什么连他交朋友都要管。”

杨朵顿时停下脚步，紧接着转过了身。钱芸又忍不住后退了一步，脚下踩过一颗石子，还差点摔了一跤。

“我是他什么人？”

杨朵好像听到了什么好玩的事情，莫名开始捧腹大笑。

“你真的太有趣了，同学，”

她凑近了些，用只有两个人才能听到的声音，对着钱芸道：

“我亲眼见过他鲜血横流的样子，我帮着他送别人进了监狱，你说，我是他什么人？”

钱芸都吓懵了，她不敢相信。

“可，可你们都只是，”

都只是初中生啊！

怎么能做出这样的事情来？

“那又怎么样？”

杨朵语气冷静，明明是正午，可却让钱芸浑身透凉。

“这个世界的险恶，会因为你年纪小而照顾你吗？”

杨朵一直认为她和林雨生是一类人，他们都像是从恶臭的水沟里长大的孩子。没感受到什么温暖，所以才会格外地命硬。

她崇拜林雨生，疯狂地崇拜，在她的内心深处，一直向往着鲜血与暴力的美学。而林雨生让她第一次真正见识到了什么叫做艺术。他不害怕，眼里没有恐惧，只有平静和一望无际的难以捉摸。

他就像没有心一样，狠毒无情、视若道德为虚无；却又知道感恩，别人对他的好记得清清楚楚。这种矛盾的情绪在林雨生这具美好的皮囊下越发地耀眼，也越来越令杨朵着迷。

所以她很讨厌钱芸，

因为在她眼里，钱芸连站在他旁边的资格都没有。

跺了跺脚，杨朵不屑一顾地看了眼已经开始瑟瑟发抖的钱芸，鄙夷地歪了歪嘴，扭身朝着自己的小姐妹们走去。

而回到教室的林雨生，看了眼校服，总觉得有些奇怪，

好像刚才，他把衣服没放在这儿啊？

他怎么记得自己随手扔在桌上，可现在衣服却搭在了椅背上。

不过已经没时间想那么多了，林雨生拿起校服朝厕所冲去，迅速地便换好了校服。他扯了扯衣服的褶皱，推开门刚想照镜子，就感觉到了裤子里的手机在震动。

他连忙掏出手机接通电话，便听到了熟悉的声音：

“喂，雨生，我到大门口了。你们的班级是哪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