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元纪事
作者:月珑明 | 分类:古言 | 字数:80.2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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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八十九章 在不安中期待
熹微的光透过窗户,元汐又回到了原地,还是那个熟悉的宫殿,仿佛与于心的那段经历就像是一场梦。
元汐将窗子打开了大了些,让阳光洒进来。阳光并不强烈,可是还是带来了一些春日的气息。院子前的虫鸣让元汐恍惚以为自己回到了小时候。屋子里还弥漫着淡淡的香草味,这些药草香确实让她昨夜的睡眠好了许多。
元汐突然觉得自己是很幸运的。于心的故事她不是不感慨,不是每一个女子能甘心那样毫无名分地在人世间走完一辈子,没有人会是心甘情愿的。元汐撑着手肘看着窗外,她觉得自己也不是一个很善良的人。在对待感情的这一方面她是自私的,她想自己绝不会眼睁睁地看着叶珏与别人的在一起的。
于心虽然隐忍,可是方法却是错了。在暗无天日的地下密室里,就算是做了自己的女王也不过是个见不得人的皇罢了。如果那个人不能承认她的身份,那么直到死她也得不到称谓。
其实她没有那么坏,元汐知道自己没有资格替所有的人说出这句话。那时候她本来可以杀死自己的,可是她手下留情了。于心动了恻隐之心,在她口中,元汐也知道了谢溟的秘密。
谢溟喜欢的人原来就是封家的大小姐,可是这大小姐却在城中并没有太大名气。因为她有一个同她一般如珠似玉的并且健康的妹妹,所以所有人宁愿把精力放在这么一个活泼的姑娘身上。
于心最后的念想也断了,男人是薄情的,而且是个不爱你的男人。谢溟能做出什么呢?
封雪颖背后的秘密没有人知道,就连于心知道的也不过是个皮毛。元汐最近听说的与当事人说的,并不是很相似。恐怕这件事情连谢溟也说不清楚。
于心最后的神情还历历在目。
“你到底还是有一个好的命运。不要做那些让自己后悔的事情了。如果可以再来一次吧,我就不会再这样做了。”于心好像有些释怀,可是好像已经迟了。
“与我毫无关系。”元汐现在是顶替着别人的身份。
“你回去以后就把这里的事情全忘掉吧。”于心很疲惫。
“也许他会亲自来的。你说的没有错,我输了。输给了自己。”
“我不甘心啊。”
元汐幽幽地叹了一口气,什么时候才能结束面前的这场闹剧啊。元汐将窗户合了起来,春天被挡在了门外。
现在她确实需要消化。
姜月漓,你的人生,实在太丰富多彩了啊。
元汐唯一要考虑的是要如何离开这里,她不是一直金丝雀,被人锁在笼子里拎过来送过去。无论是她自己还是姜月漓本人,都不是任何人的附属品。元汐现在轻功不如原先了,不知道这样逃出去会有什么后果,可是如果要一直站在这里的话,她的心就会很累。
元汐回过神,没有人帮她,那她就要自己动手了。总好过被人逼迫着像是赶鸭子上架一般。
深宫之中有谁呢。宫里宫外的人都暗自神伤。
叶珏前不久才遇到的道士,却依旧还是一笑,没有说什么。叶珏自那日与元衡不欢而散之后,对道士的话就耿耿于怀。以前是道士上赶着来找他,现在却是一溜烟消失得无影无踪了。
越是希望不要功亏一篑,结局就越让人难过。
道士站在青冥山脚,眼神微微看着京城的方向。“天意如此啊。”
☆
雍国跟靖国的关系,从前不敢说,可是现在确实还不错。只是几年前凌国同南蛮一战,睿武帝以丰厚的条件才让祁国出手帮忙,祁国这般趁火打劫的举动使得两国的关系冷了下来。
两国相邻,祁国的发展比凌国慢了许多,不得不归责于祁国已经过世的皇帝闭门造车,才会一再地拖垮了祁国发展,而凌国在睿武帝的治理之下,不止军威扬名在外,百姓的日子也是越过越好。祁国历经几年内乱,好不容易稳定了朝政,如今国库所存无几,祁帝派了明玄王来凌国,表面上是向发展迅速的凌国取经,实际上也是为了之前凌国应下的两国联姻。他们都是出身皇家,自然明白正妻家族的作用,尤其是如今尚未册立太子之时,正妻的娘家势力是如虎添翼还是拖了后腿,可是非常重要的,祁国公主听起来风光,仿佛背后是一整个祁国,实际上却未必能比得上京城的世家,或是在凌国手握兵权的家族。
谢溟独自对着桌上的凤冠,暗自出神。
“你究竟去哪里了呢?”
“你为什么还不回来呢。”
“她说的是错的吧。她说了谎。”
礼部这两日忙得很,在宫里各处打点,为迎接祁国使者做准备。
内务府也是忙成一团,将一批赶制出来的宫装送到各宫,皇帝让礼部准备盛大的接风宴,皇室子弟和大臣们都会来参加晚宴。
碧霄宫里住的是最受宠的公主,内务府自然是要重点孝敬的,将七公主的宫装赶制出来之后便立刻送到了碧霄宫。
楚遥对衣衫很满意,江北织造的南锦布,轻薄透气,颜色纷繁,绣线也比寻常的要细,绣出的图案也更细致。
第一百八十九章 在不安中期待
“主子要试一试么?”清欢将南锦衫展开,连她这个见惯了好东西都忍不住挑眉,确实比寻常宫装艳丽了不少。
“不用了,收起来吧。”楚遥摆摆手,左右也是依着她的尺寸做的,到时候直接换上便是了,试来试去的她嫌麻烦。
华贵隐隐若现的红纱帐上缠着金线交织绣成的凤凰,在阳光下熠熠生辉,好不耀眼依稀只是见得轿辇中一小团的身影。
好看的人谁不想看,而且是被封后的人。这就更让人好奇的。不过来的人中大多还是出于嫉妒,到底是什么姿色的公主才能得了谢溟的青睐。越是美丽的人,就越神秘。这是一条亘古不变的真理。故而元汐还没有出轿子,身后已经围着满满当当的人来。
元汐只恨自己没有力气。这下把自己搭进去了,可是谢溟又是她生命中的良人,弄巧成拙确实有些对不起她了。还有顾长青也不知道有没有什么法子。元汐握紧了手中的匕首,匕首很精巧,不用细看就知道绝非凡品。那匕首上的纹路精美绝伦,造型虽然简单却不失典雅。楚遥一身金色长裙席地,裙摆上绣着一袭兰花和几只蝴蝶,长发轻挽,斜插着一支红玉珊瑚制成的步摇,璀璨夺目,尊贵非凡,额前画了兰花妆,异常美艳动人,青涩中带着优雅,清冷中又夹杂着高贵,眉目如画,扣人心弦。
元汐低头看看了匕首,悄悄地将它又藏了进去。看来今天是不得不放手一搏了。
皇宫里有多少高手,不计其数,元汐怎么会不知道这一点。高手不露面,不代表没有。
她此生顶替过很多人的人生,从前是阿荟,现在是姜月漓。她总是要活出一片自己的天地来。
轿子平稳地朝着大殿前进。元汐的心跌宕起伏。
元汐一身正红色的华服,束腰很好地勾勒出她的身形。元汐倒觉得这样有利于自己出逃,免得那些裙子碍手碍脚的,影响她奔跑的速度。皇宫里很久没有这么热闹过,也没有过任何一个妃子有这样的待遇。
谢溟今日的华服也是喜庆低调,与元汐身上的那一套是出自同一个人之手。
元汐脖子有些酸,头上顶着的的凤冠,凤冠皆是用纯金的打造,果然是财大气粗,可是这做工一点也不简约,元汐觉得再不结束,她还没有去刺杀谢溟,先要被这凤冠给取了小命。
凤冠之上是雕刻着的翱翔的凤凰,栩栩如生的牡丹点缀,凤冠中间的凤凰眼里镶嵌着一颗瑰丽的红宝石,华丽璀璨。头钗一共六只,都是凤凰的曲线勾勒,金线流苏,最下面点缀着珍珠。
接下来便是史官开始朗诵长长的祝祷词,太阳有些大,明幽站着站着又打起瞌睡来似。
这段日子后宫争斗不休,表面看起来平静无波,内里的勾心斗角却只有身在其中之人才能体会。
跪!”德顺洪亮略带尖细的声音响起,文武百官跪地俯身,“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皇后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一抹暗红色身影,居高临下映入眼帘,阴冷危险的气息瞬间侵袭着她。
尽管身子被压制,无法起身,但她双手依旧自由,一只手挥手挡住双眼,另一只手已经拔出了藏在脚上的利刃······
预料中的刺痛没有传来,他停下了。
顾南幽也没有用匕首伤人。
这一世,她可不想跟摄政王这狐狸兵戎相见。相反,她还要助他一臂之力。
而是将悬着的匕首,抵在她的咽喉,神色已冰寒三尺,嘴角却勾起了似笑非笑的笑意。
极度的反差,在同一张容颜上,甚是骇人。
“这世上是没有什么东西是你舍不得放手的,所以也不要用那样假惺惺的表情看着我。因为我不是她。”
“你看今夜的星,多美。”
“我不觉得。”
“可能是你我二人心境各有不同吧,我觉得很美好的事物在你眼里或许什么也算不上。”
“既然知道如此,那为什么还要娶我。”
“你真不知?”
元汐窝着一肚子的火,可是今日的谢溟却格外的温柔,元汐觉得这是他又把自己当做了别人,也就是那个她虽然素未谋面,却一直左右着她人生的女人。“两方交恶势必水火不容,若是想要战况精彩,就要平衡双方的势力,若是一方势单力薄而另一方实力雄厚,那这场仗很快就会结束。”母后说这话时,面上含笑,意有所指。
那时候楚遥并不明白母后的意思,如今想来似乎有些懂了。表面看来丽妃颇为受宠,但是帝王之爱何其薄幸,如今她能在宫里呼风唤雨不过是因了卓大人受皇帝器重的关系罢了,前朝后宫皆是瞬息万变,若是卓大人那边出了什么问题,谁能保证丽妃还能如从前那般得宠?
对后宫女子来说,子嗣才是生存之道,更是固宠最好的方式。“身在帝王家,享受了寻常人无法享受的荣华富贵,自然该有一些妥协和牺牲。纵然是父皇再宠爱的公主,也只是一个女儿罢了。”楚遥抬起头看着清欢,眼底是一片荒芜的苍凉,明明在笑,看在清欢的眼里却像是在哭。公主之尊地位尊崇,楚遥一直以为自己生来就该是想要什么便有什么的,这才有了对南慕封的十年痴恋,因为那是她第一次的求而不得。什么便有什么的,这才有了对南慕封的十年痴恋,因为那是她第一次的求而不得。
那十年里,她挥霍尽了父皇的宠溺爱护,让他一次次地失望,甚至惹得他再也不愿插手她的事,也便是父皇冷硬的态度,才让南家人渐渐不再将这个公主放在眼里。“公主……”清欢一下子便明白了楚遥的意思,望着眼前这个不过十五岁的少女,明明是一张清秀绝美的脸庞,却偏偏神情冷漠,让人看不出是喜是悲。悲。
楚遥是知道的,父皇对她只是一种近乎于纵容的宠溺,始终将她当做是个不懂事的小女孩,在后宫的勾心斗角中她的赤子之心或者会让父皇有心维护,但这不是她要的,她要的是能守护三哥,能守护母后的力量,她要的是父皇的正视,而不是永远将她当成小丫头。
“公主毕竟是皇上最心爱的女儿。”明知这样的安慰对公主来说没什么用,清欢还是忍不住开口相劝,这样落寞的主子实在是让她心疼不已。
“是啊,毕竟是那么心爱的女儿……”她垂下了眼睑,不愿让清欢看到自己的悔恨。
她从来不恨父皇,即使他后来甚至不允她进宫,不理会她的求援,她也不曾恨过他一分,她心里清楚,若非自己无理取闹了那么多年,将父皇的慈爱和耐心一点点消磨殆尽,他又如何真的能狠下心来如此对她?
说到底,终究是她咎由自取。帝王者多疑,尤其是对于自己的权威更是在意,虽说郡南王几次在朝堂中与他唱反调,但那也只是政见相左,帝王胸襟还是能够包容的,但若郡南王平日里便不将皇室放在眼里,才令得儿子如此羞辱公主,那便不是简单的玩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