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朝元纪事

作者:月珑明 | 分类:古言 | 字数:80.2万

第一百三十五章 梦魇

书名:朝元纪事 作者:月珑明 字数:4864 更新时间:2024-11-16 20:02:16

此时三更钟方敲过没多久,元汐却睡得却十分不踏实。元汐已经在黑暗中混沌了好久,她想睁开眼睛却发现无能为力。黑夜中好像有无形的手抓住了她的生命,她像个木偶一样被人操控着。一点也动弹不得。

元汐在梦中十分害怕。那些黑暗的东西好像要伸出手来死死地抓住她。元汐最讨厌这些烦人之物了。她用力眨眼睛,也用力地叫喊,可是声音一点也发不出来。如果有人在场的话,只能看到她在床榻上干吼着。却没有一点动静。

元汐已经被噩梦折磨得精疲力尽。她想要无力地放弃,可是一闭上眼睛,那些东西越发变得诡异。元汐更不睡不着了。索性奋力挣扎了起来。

元汐好不容易黑暗中睁开了眸子,睁开眼却看见的还是一片黑暗之后。她更加累了。她开始分不清楚现实和梦境,她以为她眼前的苟且也就是梦了。她现在是在自己的梦里。元汐长长地舒了一口气,伸出右手来按着起伏的胸口,好让自己平静一些。

元汐缓缓起身坐在床铺之上,这下她终于可以动了,她费力地揉了揉眼睛。

眼前是像在梦中一般的黑暗。元汐此时醒来,却再也没有了睡意。

掀开软软垂下的鹅黄纱帐,锦衾亦顺着她的动作滑到了地上。外间守夜的婢女察觉到了里屋的动静,便忙不迭地捧着烛台走了进来。

她,不是被萧泽下令烧死在冷宫了吗?可这里陈设,她再熟悉不过了,这分明就是她旧时的闺阁!

难道是上天垂怜?她竟没有死吗!

婢女小心翼翼地上前问道:“小姐,可是梦魇了?”

“没了你,我会疯的啊……”

那一道似叹似诉的声音,带着疯魔痴癫的气息,不住地在脑海中萦绕着。

阴冷压抑的感觉缠绕在身上,如绞绳般死死地扼住了她的脖颈,越来越紧,令南卿无法呼吸。

蓦然间,她睁开了眼。

姜妤稍稍平复了心绪,在微弱的烛光中勉强辨清了婢女的脸,只觉有些陌生:“你先将屋里的烛火都点上,再把镜子拿来。”婢女依言递去一面雕花铜镜,姜妤惊悚地凝视着镜中的自己,不由得抚上自己的脸颊,这分明……是个稚气未脱的孩子!

她压低了声音:“快告诉我,如今是何年月?“

婢女瞪大了眼,实在不解自家小姐,怎的突然问起这样的问题。

“小姐,今日是崇庆二十一年六月初七呀!”

姜妤的手忽的一松,铜镜哐当落地,她竟是重生了吗?崇庆二十一年……那么如今的她应是一个十二岁的孩童,她竟没有死,反倒回到了十六年前!这样离奇古怪的事儿竟发生在了她的身上,这简直叫人难以置信!

可老天爷既给了她重回一世的机会,她也必不会辜负,无论如何,今生,她定要向姜婉与萧泽讨回这笔债。

姜妤生母安氏弗如出身江南世家,安氏世代书香,是江南出了名的清贵人家,只是到了姜妤外祖安邑德这一代,人丁不兴,膝下只得了安弗如这一个独女,安邑德对这个独女爱若珍宝,只恨膝下无子,他按照族里的规矩,女子不得继承家业,安邑德膝下无嗣,就需得从族中子侄辈里择一人过继,可他只怕自己身后,爱女受人欺凌,便一心为安弗如挑选青年俊彦,以做来日倚靠。

直到姜从文上门求亲,安邑德见他人品才貌皆是上乘之选,便应了这桩婚事,以十里红妆相赠,嫁妆之丰盛令人咂舌,总数不下于十万金,如此风风光光地将安弗如嫁进了平心中烦闷,姜妤挥手示意婢女退下,她坐在榻边,有一下没一下地拉着她素日钟爱的纱帐,忆及过往种种,一夜未眠。

翌日晨光熹微,便有婢女端了温水服侍姜妤更衣梳洗,一番折腾后,姜妤便坐在妆台前,随手把玩着一柄象牙梳。

“小姐,二小姐在外头求见。”姜妤的思绪被这声通报声所打断,动作一滞,眸光渐冷,没想到这么快就要与姜婉见面了,“让她进来罢。”

此时的姜婉不过十一岁,眉目很是清秀,看着却总是怯生生的,这幅面孔,让人不禁心生爱怜。

姜妤极力克制眸中恨意,温声问了句:“不知二妹来此,有何贵干?”有婢女正上了茶,姜妤欲接过茶盏的手一顿,她记得这婢女唤作采琼,前世正是姜婉母女放在她房中的眼线,采琼心思机敏,颇为伶俐,她也很是信任,直至入宫后也一直带着她,当日贤妃滑胎,也姜妤极力克制眸中恨意,温声问了句:“不知二妹来此,有何贵干?”有婢女正上了茶,姜妤欲接过茶盏的手一顿,她记得这婢女唤作采琼,前世正是姜婉母女放在她房中的眼线,采琼心思机敏,颇为伶俐,她也很是信任,直至入宫后也一直带着她,当日贤妃滑胎,也是她与姜婉合谋指证是姜妤所为,给了她致命一击。后来,她又听闻采琼被调去照顾皇六女,想来女儿夭折,必是姜婉指使采琼所为。话分两头,青萍此时还不知姜妤那头结果如何,在揽月阁坐立难安,急得团团转,盼着姜妤早些回来。而青禾也是六神无主,在一旁走踱来踱去,可却只能干着急,恨不得亲自去一趟前厅看看情况到底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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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在前厅的事也告一段落了,姜妤别过姜婉后,也没耽误,直接回了揽月阁。

“小姐,你可回来了,今日可不是说见就能见的,姑娘还是请回罢。”

“你又怎知你们刘掌柜不愿见我?”姜妤目光平静,如一汪清泉,皎若秋月的小脸上并无多余的表情,只是峨眉微挑,便让那伙计倍觉压力,“我既然来了,自然有把握让你们刘掌柜的来见我。”

伙计上下打量着姜妤,他也是见惯了富贵的,一眼便知这女子衣饰普通,若单论衣料,在内堂求药的人中各个都比她强上许多,可她瞧着年幼,却可还顺利?可受了什么委屈?”偏偏有股不怒自威的气势,这般气度,若非长年处在高门,绝不可能会有。

伙计思忖片刻道:“既然姑娘这么有把握,就请在茶室稍后片刻,我这便去请刘掌柜来。”姜妤不动声色地打量着面前的人,妙善堂刘掌柜年约四旬,蓄着半长的须子,他靠着张紫檀木雕花的椅子,有一搭没一搭地摸着胡须,她本以为会是个凌厉的人,不想这刘掌柜却笑吟吟的,好不和善,看着宛若佛堂里那尊弥勒佛。

刘掌柜呷了口茶发问道:“姑娘执意见我,可有要事?”

姜妤眉目沉静,解下腰间香囊,取出那片黄桷兰花瓣轻轻放在茶案上:“听闻妙善堂识遍天下草药,特来求教,望刘掌柜能为我答疑。”

刘掌柜执起花瓣放在手心,眯着眼凝视了一会儿,又拿近鼻子细嗅,眉头舒展:“这花中确有玄机,虽需琢磨一二,却也不难,只是除了这妙善堂,姑娘若是到别处去,未必不能得到答案。”

“别处能得到答案,却未必稳妥,这事我不希望多余的人知道。”笑呵呵的:“只是世事难料,妙善堂也不能保证守口如瓶,姑娘倒是自信。”

姜妤嘴角微微勾起道:“就凭寻风阁的名声,我自然是信得过的。”

闻言,刘掌柜脸色一变,立刻收敛了笑容道:“姑娘,这话可不能乱说。”

“刘掌柜,我想你也不是这妙善阁的主人罢。”姜妤站起身,把花瓣收回香囊,语气带着不容置疑的强硬,“若你不能做主,不如带我去见你们主

刘掌柜说话一顿,却仍是子。”

刘掌柜思忖片刻道:“请姑娘在此稍等。”说着便起身出了茶室,应是去回禀此事了。

姜妤静坐着等他回来,青禾问道:“小姐这么说,可是有把握?”

“你记得,与人谈判时,不论心里有没有底,面上都必须做出一副有底气的模样,否则连谈的机会都没有。”

青禾若有所思地点点头,不多时,刘掌柜便回来了。“我们主上请姑娘过去”刘掌柜指了指姜妤身侧的青禾道,“不过,这位姑娘还是留在这里罢。”青禾放心不下,还想坚持,姜妤给了她一个安心的眼神,示意她不必跟来。

姜妤一路跟着刘掌柜上了二楼,信步穿过长廊,只见一双修长的手搭在雕花栏杆之上,十指骨节分明,长身玉立的清贵少年一袭玄色锦衣,袖口以金线勾勒出云纹,墨色长发由羊脂白玉冠束起,风姿出尘绝世,罩在那如一泓深潭般清幽的凤眸之上的是半截银面具,少年长眉入鬓,懒懒地摇着面折扇,薄唇微抿。

妙善堂背后之人竟是个少年?姜妤略有些吃惊,这若传扬出去恐怕得惊掉无数人的下巴了。

他微微偏头看向姜妤,眸中并无探究之意,只静静地待她开口。

“阁下可是妙善堂的主人?”只见他将折扇“啪”地一收,姜妤又道,“可否同在下谈谈?”玄衣少年剑眉微挑,眸中略带几分玩味之意道:“当然,只是不知姑娘是何人?”

姜妤微微抬头,语调平静地报出家门:“在下出身平远候府,今日造访妙善堂除却查花之事,还另有要事要与阁下商量。”

“不论妙善堂还是听风阁,说起来都是做生意的地方,我这正有笔买卖,阁下或许会有兴趣。”

“世人皆知我这人脾气古怪,做不做生意全看心情。”玄衣少年笑问道,“姑娘何以认为我会答应呢?”

“赌。”姜妤慢悠悠地吐出了一个字。

玄衣少年眼中的玩味之意更胜,食指轻叩桌面道:“有意思,那姑娘是怎么个赌法,在下洗耳恭听。”

“我母亲早逝,我父亲虽有侯爵,可他并不只我一个女儿。”姜妤沉声道,“我久居深闺,手无缚鸡之力,并可仰仗的。”玄衣少年微微勾唇笑道:“姑娘年幼,诚如姑娘所言,姑娘似乎并没有值得拿来交易的东西,何以向我提出交易?”

玄衣少年虽脸上总带着笑,可姜妤总看不透他的意图,且前世从未与此人打过交道,更不知他是何方神圣,坦白来说,姜妤还是有点紧张的,只能佯装淡定,抿唇微笑道:“我虽一无所有,可若阁下想要做什么,我必能指一条明路,让阁下早做准备。”

玄衣少年饶有兴致地支起左手撑腮,歪头道:“这便是姑娘的'赌'了?”

重回一世是姜妤最大的底牌,可今生若要力挽狂澜,报仇雪恨,也绝非易事。姜婉最得姜从文疼爱,背后又有王如碧出谋划策,而萧泽贵为皇子,登基前从未行差踏错。况且她一介深闺女子,许多事情做起来都不太方便,单凭一己之力如蜉蝣撼树,她必须得找到合作之人,方能事半功倍。

“我赌阁下信我。”姜妤眸光一转,一瞬不瞬地盯着玄衣少年,“至少,以寻风阁行事之隐秘,还能让我知道寻风阁和妙善堂的关系,这已是寻常人做不到的了。

重生的便利,便是已知前头发生何事,如何选择,是对是错,是福是祸,都能早做准备。

“他日若有需要,我必竭尽所能。”“为何不能?”

“可是……”

夏日的风拂过脸颊,生出几分凉意,玄衣少年极目远眺,望云卷云舒,阳光落在他脸上,留下一片阴影,静的好似一幅丹青墨画。

“没有可是。”

“折本的买卖,我只做这一次。”玄衣少年与姜妤靠得极近,低头在她耳畔低语道,姜妤感觉到了他温热的气息正包围着她,如此暧昧的氛围,那张粉妆玉砌的小脸微微有些发热,染上了一层薄红,姜妤下意识地想要推开他。

见她这般羞恼的小女儿情态,玄衣少年哑然失笑,在姜妤瞠目结舌的目光中,长臂伸过她乌黑的头顶,从那柔软的黑发间取出一片石榴花瓣。

“你瞧,只是一片花瓣。”

姜妤目不转睛地盯着他,那片鲜艳的花瓣静静躺在他掌心,转瞬之间又随风去了,玄衣少年朗声道:“这就当做是我的报酬罢。”

姜妤看那双带着浅浅笑意的星眸,莫名感觉好像被戏弄了。

“你……”

看她几乎要恼了,玄衣少年这才收起玩世不恭的笑,正色道:“你日后若是有需要,便派人通知刘掌柜一声,他自会倾力相助。”

他忽然换了副表情,谈起就正事了?姜妤心道,刚才分明像个登徒子,这会儿又这般正经,真是个变化无常的人!不过,她也不扭捏推辞,点头道谢道:“既如此,我便先谢过了。”

“那就先解决这查花之事,把香囊给我罢。”玄衣少年伸手问道,“你想要知道些什么?”

姜妤解下腰间香囊递给他,问道:“黄桷兰花香浓郁,可这花细嗅之下却隐含药香,因而,我怀疑此花是以汤药灌溉的。”

“确实如此。”玄衣少年解开香囊,观察了那花瓣一会儿,也点头道,“不过都是些温补的药材,其中当归、人参、白芍、党参含量最多,并无异常。”

“除此之外并无异常?”姜妤杏眼圆睁,“我还想知道里头含的药材,只是这花瓣摘下后我又耽搁了数日,那味道与本体可有差异?”

“味道是淡了些,影响倒不至于。”玄衣少年提笔,不多时,便见几行凤翥鸾回的大字跃然于纸上,“就是这些了,你拿着罢。”

姜妤伸手接过药笺,仔细看过一遍后便整齐地叠好收起,道:“时候不早了,我也该告辞了。”

说罢,姜妤起身便要离开,玄衣少年看着她的背影低语道:“目的达成了就走,真是个现实的丫头。”

接着没多久,刘掌柜便上来回禀道:“主上,那两位姑娘方才都已经离开妙善堂了。”

“派人暗中跟着,别出了差错。”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