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信的时候，无数次想将信丢进火堆中。信的内容既让我害怕又让我愤怒，让我不经开始质疑这个我热爱的国家。”梁博善悲怆地看着怒目圆睁的李照民质问道：“你怎么敢这么做，你将人命置于何地？”

信上，张仪认为自己得鼠疫是应得的报应，而他也的确该死。他们十三人以及从各地暗中招募的医师一起奉皇帝李照民之命研究瘟疫，或者说在研究如何利用瘟疫做武器，而更可恨的是为了验证他们的研究成果，他们竟然大量进行人体实验。

“你是不是很疑惑我跟大人是怎么认识的？”梁博善自问自答道：“我与大人只见了三次。第一次，是在我将信交给他的时候；第二次，是在事情结束的时候；而第三次，就是在三年前。”

内心无数次争斗后，良知还是战胜了所有，他将信留了下来便找到了唯一一个可能阻止陛下的人，但这依然是个豪赌，因为他不知道朱玉会不会为了保护皇帝而杀了他。不过，他赌赢了，第二次见到他时，朱玉借着与他擦身而过的机会说道：“结束了，你没做错，医者就该救人，努力往上爬，别让这种事再发生了。”，而第三次，朱玉找到他时，只对他说道：“我要动手了？”

梁博善看着颤抖瘫痪的李照民，冷笑道：“我曾对大人说过‘我可以让你神不知鬼不觉地死掉’，但是大人却回了我一句‘医者只救人，不杀人’。”说到这，他露出自嘲。

咬破嘴唇，一部分顺着嘴角流下，一部分流进嘴中。品味着嘴中的血腥味，李照民最不想得到的就是朱玉的可伶。朱玉可以杀他，但绝对不能因为是他他才能活，这只会让他感到深深的耻辱。

“他们...本都是犯...人，本就该...死。”李照民耐着怒火辩驳道。

“有些的确该死，但这绝对不是这种死法。怎么死，应该交给法来定，而不是你来定。”梁博善反驳道。

情绪激动的李照民吐着带血口水大声怒吼道：“我...朕就...是法。”

梁博善冷漠地盯着他，丝毫没有因为他的震怒而感到恐惧，他对着怒火中烧的李照民轻笑道：“很快就不是了，不，应该说已经不是了。”说完，他对小吴说道：“我们走吧，小吴。”

“你...们这群人...懂什么，我这么...做就...是为...了保护我沧...澜的子民，牺牲一部...分劣民又何...妨，是他们...的荣...幸。”李照民努力地挪动着头对着梁博善说道，心中愤怒地吼道：“什么都不懂，什么都不知道得蠢货，都该死。”

“哈哈哈...”

“你...笑什...么？”李照民怒视着朱玉。

“办法有很多，你却选了一个最蠢、最丧尽天良的。”朱玉嘲讽道。

率先将瘟疫作为一种武器带入众人眼中的是朱玉，而对他实施操作的正是北沧刺客堂的一代毒蝇。

没人会不害怕瘟疫，而掌握能将瘟疫作为武器的北沧就更加让人恐惧。本身就拥有强大的军事实力再加上瘟疫，北沧对于邻国就是最可怕的存在，无论对其发动进攻还是对其采取防守，都将陷入被动。

为了摆脱这困境，李照民的方法就是以疫治疫，而这一过程他是背着朱玉进行的，不是害怕他阻止，而是害怕他抢功。

当朱玉从梁博善手中知道了李照民的混账事后，连夜进宫与他在书房中爆发了剧烈的争吵。

朱玉不认为对瘟疫进行研究是错误的，但他认为对瘟疫的研究本质是为了救人而不是为了害人，而且这种丧尽天良的事一旦泄密被敌人操作，沧澜将会不攻自破。

也如朱玉所料，一代毒蝇从沧澜零星爆发的瘟疫中推测了出了他们在做什么，只是还未来得及将消息献给百里千雄，这边就已经被朱玉给叫停了。

“叫他离开，我们两个单独聊聊。”朱玉说道。

“你下...去！”李照民对着身后的太监说道。

太监着急地说道：“可是，陛下......”

“哈哈哈...”话还没说完就被朱玉的嘲笑声给打断了，他盯着这个太监，冷嘲道：“小安子，你知道你为什么不如阿福吗？一，你只会拍马屁；二，从来都看不清情势。”

“朱玉，你都已经是阶下囚了，你还敢这么狂。等我们陛下身体好了，沧澜的天下依旧是他的，你们这群乱臣贼子都会死。”这个太监信誓旦旦地说道。

朱玉眯起了眼，“这句话就在这里说说吧，出去了就别说了。不然的话，没人会因为你是蠢货而不杀你。”说着，朱玉扬起下巴指了指李照民，“你自己问问看他，他觉得自己还有可能吗？”

这个愚蠢的太监看向自己的主子，背对着他的李照民带着怒火说道：“给...我滚...出去。”

这一刻，他知道自己真得做错事了，他连忙说着是，连滚带爬地向外跑去。

“现在只剩下我们两个了。”朱玉轻笑道：“我们还是兄弟吗？”

“不...是，早...不是...了。”李照民断断续续回道。

“嗨，如果你还是那个安乐王就好了。或者，我也学着李守财他们那样直接推翻这个国家，算了，不说笑了不可能。”朱玉打趣道。

“你后...悔帮我...坐上...皇位了。”李照民笑问道。

“嗯，后悔极了。割地、赔款、和亲你一个没落下全干了，害得我只能给你擦屁股。”朱玉将割得地、配的款全又抢了回来，但唯独他的女人抢不回来。

朱玉对着李照民继续吐槽道：“你们这一代老李家真得差劲，不仅身体差，而且没一个是聪明的。不过，你生了个好女儿，还有，你生不了儿子可不关我的事。”

李照民并没有因为朱玉的冷嘲热讽而动怒，他反问道：“你以...为我想...割...地、赔款、和...亲吗？”

“当然不想，所以当时我还是愿意辅佐你的。不过和亲，你是故意的是不是？”朱玉笑看着他，没有愤怒，只是想知道一个答案。

李照民沉默半会儿后，缓缓说道：“是！”这是他的报复和恶意。

他和宇文炎一样嫉妒他，他们所做出的成绩在他面前不堪一击，总是被轻易得超越。明明只是商人之子却在治理国家上有如此高的天赋，将原本羸弱的沧澜带到了中原舞台的中央，与天下顶尖势力平起平坐。

这让身为天潢贵胄的他如何不嫉妒，这些赞美荣誉假如加之他身，是多么合适的一件事，可现在却都到了他的身上。在他散发的闪耀光芒下，他只能嫉妒地仰望，奋力地追赶。可是，不停地追赶带给他的只有绝望和越发的嫉妒，不知何时起他发现自己对朱玉只有痛恨，恨不得杀之而后快。

听到答案的朱玉眼睛变得通红，他仰起头，哈哈大笑地说道：“对，我错了，我还把你当做了我的小弟。”低下头，忧愁地看着他，“即使你不把我、不把我们当兄弟，你也不该动他们。。”

“我没...想...杀...啊莺！”李照民解释道，

“但你还是杀了。”朱玉冷漠地说道，“我本来是打算慢慢来，慢慢改造沧澜，等我死后让林德他们接棒，但你让我发现不能再等下去了，你的私欲已经超过了国家。”

“想听听我的全部计划吗？”朱玉接着说道，见李照民没有回答，他知道他想听，于是他继续说道：“我让阿福带明曦入沧，一是为了考验她的能力和品格；二是为了释放那个笨蛋的野心。当然，这过程出现了很多意外，最大的意外就是盗有道那个混蛋，这家伙的出现把我的计划彻底打乱了，也让整个沧西直接脱离了我的控制。不过，结局还是圆满的，你的女儿经受住了考验，她有资格代替你坐上那位置接受新的制度。所以，接下来我该替她清理障碍了，我拉拢了魏应理和杨公义，把六部中的五部全部拿在了手里，然后再利用明曦他们的思想可怕性诱导贵族那群笨蛋干傻事将其除掉。”

“你...就不怕...她失...败吗？”李照民问道。

“我从来都不觉得她会失败。”朱玉自信地回答道，就好像李明曦是他的女儿一样。

“你知道吗？”朱玉继续说道：“我不让博善毒死你，是因为我想惩罚你。我不会让你就这么轻松地死掉，我要你看着权力从你手中一点点流失，看着他们挥斥方遒建千古基业，而你只能作为转折前的最后一个帝王在史书上添上‘昏庸无道，碌碌无为，瘫痪余生’几个字。哈哈哈哈......”笑声充满了恶意和爽快。

“混...蛋！”青筋暴起的李照民艰难地站起身伸手企图抓住栏杆。

笑声停下，朱玉低着头说道：“我不后悔帮你当皇帝，我也不后悔这么做，我唯一后悔的是没有跟她说‘我喜欢你’，这也是你害得，不，是我害得，我该把她抢回来。”声音越来越小声，直至在最后一个音的时候突然中断。

趴在地上的李照民抬头看着离开的朱玉，大声喊道：“混...蛋都给...我去...死，都去...死。”通红的双眼，他好想畅快地大笑说话。

当所有的声音消失的时候，一个懒散的声音骤然响起，“好烦，又要哭了。”盗有道杵着拐杖挠着头从一间牢房中走出。

“起来吧！”盗有道拉起李照民将其搀扶到轮椅上，推着强忍着泪水的他向外走去，“安乐...王时，我...仰慕...他，敬...仰他，羡慕...他；皇...帝时，我剩...下的却只...有嫉...妒。如果能...重来，我还...是做...他的小...弟吧。”

盗有道笑着说道：“谁信啊！当他劝你争夺皇位时，应该很兴奋吧？”

盗有道的话唤醒了李照民的回忆，......

“大哥，我要是真当上了皇帝的话，我就让你来帮我治理国家！”

“我可是商人之子，你不怕别人说闲话。”

“谁不服，我就贬他职。”

“哈哈哈，果然是我好兄弟，以后大哥就靠你了。放心，我们两个合力一定能让沧澜再次强大起来。到时候，我就可以...”

......

“是...啊，很开...心！”眼泪从眼角滑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