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上好啊，大师兄，每天都这么忙啊？”这些日子，萧为剑的主要工作是在山里闲逛。“是掌门啊，坐，坐。”尚无剑起身，沏茶。

“随便看看，大师兄不必客气。”萧为剑顺势坐下。

“既然掌门来了，就顺便放松一下呗。”尚无剑已经很麻利的把茶水递了过去。

青山产的茶，叫做“青茶”，茶叶小，味道淡、雅。青茶产量小，大部分都是门人自己喝，少部分流入了青山脚下的商业圈，也算给青山派带来了一点点微不足道的创收。

当然，最好的清茶茶叶都被送给了大师兄、师爷、慕容清。

二师兄对茶毫无兴趣。

萧为剑对茶有兴趣，对茶叶没兴趣。

大师兄泡的青茶，和其他任何地方喝到的青茶，完全是两种茶。大师兄泡的青茶，从小到大都是萧为剑的最爱。

然后，尚无剑开始唠叨一些例行的事情，这些事情也是尚无剑以前给寒秋波汇报的内容，萧为剑并不感兴趣，但是不听又不行。而且要假装听的津津有味。

以往萧为剑不是掌门的时候，去找大师兄，大师兄往往会给萧为剑布置一些活儿，跑个腿什么的，萧为剑也非常乐的给大师兄做事。

可自从身份变了以后，去看大师兄这个事情，就变得非常无聊了。萧为剑的内心深处，有一种苦涩的感觉，却说不出口。

大师兄唠叨的差不多了，茶的味道也变淡了，萧为剑准备起身。

“大师兄千万别操劳过度啊。”这句话从自己的嘴里出来，萧为剑自己都想笑，但不说这还能说啥呢？

“对了，掌门。”尚无剑忽然补了一句。

平淡之中，哪怕一丝变化，总是好的。萧为剑一下子来精神了：“大师兄有事？”

“就是掌门新收的那个徒弟，完颜羊，我派门人对他有不少闲言闲语，不知掌门知否？”

“完颜羊？他能有什么事情？”萧为剑一头雾水。

“门人反映，完颜羊一天到晚在山里乱串，而且不怎么守规矩，对山里多有惊扰。掌门如果有空，最好找完颜羊聊聊。我估计也不是什么多大的事。对了，完颜羊最近还得了一个外号，叫做‘大宝贝’，哈哈。”

“这样啊，我马上找完颜羊问问。大师兄您先忙。”

从大师兄那儿出来，一只小鸟儿一路上跟着萧为剑，在头上叽叽喳喳个不停。

完颜羊真的是满山乱串。费了老半天，萧为剑终于在一口水井旁边找到了他。

完颜羊正在很认真的欣赏自己水里的倒影。

“我说羊啊，”萧为剑轻咳一声。

“是师傅啊！”完颜羊一副惊喜的样子。

“你在做什么呢？”

“嗨，师傅您看，这井，水真清！”

萧为剑凑过去看了一下，就看到了完颜羊的倒影。

本质上，完颜羊是一个头陀，而且是癞头的头陀，直接看，有点瘆人，没什么好看的。从倒影里面看，就更没什么好看的了。

萧为剑就纳闷了，完颜羊到底在乐呵个啥？

“羊啊，我没发现这井有什么好看的啊！”

话音刚落，完颜羊脑袋一缩，萧为剑立刻发现自己的倒影也出现在了井里。

帅哥，大帅哥啊！

萧为剑显然被自己俊朗的形象吓了一跳，平时在铜镜里面看惯了自己的脸，早就没有感觉了，但换个角度看，萧为剑重新发现了自己的外表的优雅。

萧为剑瞬间忘记了来找完颜羊的原因，开始欣赏自己的倒影。

良久，完颜羊洪亮的声音把萧为剑拉回现实：“师傅，这井不错吧？”

“哦，这井确实不错。”

“我以前一直住在大漠，那儿除了沙子，还是沙子，还有就是骆驼刺，实在太没意思了。还是山里好玩啊。”

萧为剑这才想起了来找完颜羊的原因，问道：“羊啊，最近你在忙什么？”

“到处走走看看。”

“大师兄没有给你安排活儿干吗？”萧为剑有点吃惊。

“安排了，就是挖矿啊。我觉得挖矿也挺有意思的。”

“今天挖矿了吗？”

“挖了，早挖完了。大师伯给挖矿的门人分派的活儿都是一样的分量，别人干一天的活，我一个时辰就干完啦。”完颜羊非常得意。

萧为剑不得不苦笑，难怪完颜羊如此清闲。原来除了自己天天在山里闲逛之外，原来自己的宝贝大徒弟也天天在山里闲逛哩！

闲嘛，还是很好解决的，只要找事情给完颜羊去做就行了，这难不倒萧为剑。

“羊啊，你既然已经拜入我的门下，就别再使禅杖了，不如学学用剑？”萧为剑心生一计。

“这个想法很好，我怎么就没想到呢？”完颜羊有点激动。

萧为剑补充：“成为一名剑客，最好先弄一把合适的剑。你可以去找山里的铁匠，领一把合适的剑去。”

“还是师傅想的周到，我这就去找铁匠去。”完颜羊一溜烟的跑去找铁匠去了。

萧为剑则是在井边又欣赏了好一阵子自己的倒影，方才离开。

七拐八拐，萧为剑来到了二师兄的居所。

二师兄独自一人，正在给佩剑做保养。

“二师兄啊，完颜羊最近的事情，你听说了吗？”

“没有。”

“最近完颜羊在山里到处乱跑，门人对完颜羊颇有微词，我当时收这个徒弟，是不是太草率了？”

“都是鸡毛蒜皮的小事，掌门不必放在心上。就算山里没有完颜羊，门人也会对别的事情颇有微词的。”

“那倒也是。”萧为剑深以为然，抱怨，是普通人的天性。武林中人一直以为韦一剑只研究剑，没想到他对人性还有如此深刻的理解。

“掌门既然来了，那就过两招吧。”韦一剑收起佩剑，拿出了两把木剑，扔了一把给萧为剑。

最近的几次过招，萧为剑忽然感觉韦一剑不像以前那么不可企及了，虽然丝毫没有把握能赢韦一剑，不过似乎并不落于下风，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自己是掌门，二师兄故意让着自己？

几招之后，韦一剑收起了木剑。

“二师兄觉得我的剑术如何？”

“掌门的剑术非常独特。我记得一清大师曾经给你‘随意’的外号。实至名归。”

“二师兄觉得我的剑术独特在哪儿？”

“你的剑术嘛，不是别人教出来的，也不是你刻苦练出来的，彷佛是它本来就在那儿似的。然后你来到青山学艺，你的剑术就自然而然的呈现了出来，哈哈。就是那种感觉。”

得到二师兄如此评价，萧为剑脸微微发红。

二师兄一向性格孤僻，话不多说，萧为剑也从来不过多打扰，于是打算告辞。

临别，二师兄叮嘱：“对了，掌门。如果完颜羊还是到处乱串，可以让他来找我练练剑。他是我见过性格最直率的人了，透明，我喜欢。”

“那就先谢过二师兄了。”

后来，萧为剑不再听说完颜羊在山里到处乱串了。

但是，山里的铁匠来找萧为剑告了好几次状。

原因是完颜羊挑来挑去也没有趁手的剑，于是提出要自己打一把，硬是要铁匠传授他打铁的技艺，这可把铁匠折腾坏了。

第一次告状，说完颜羊已经打了三把重剑了，但还是不满意，简直是烦人透顶。

第二次告状，说完颜羊已经打了六把重剑了，但还是不满意，简直是无理取闹。

第三次告状，说完颜羊已经打了九把重剑了，但还是不满意，简直是不可理喻。

……

萧为剑假装安抚铁匠，但每次铁匠一走，就立刻笑翻在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