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娆眨了下眼：“你记得？”

他摇摇头，“我不记得，但她会告诉我，她只有一个小孩，单字浅。”

姜娆垂下眸，盖住眼底的神色：“你没有好奇过那人是谁吗？”

“是……虞深吗？”席念顿了顿，“今天，我好像多少猜测到一些。”

姜娆的指尖颤了颤，害怕他会不接受。

席念似乎是看出了，他转过身，姜娆一下慌了神。

他拨通一个电话，“妈，哥现在在医院。”

“嗯，在第一医院。”

“好……我知道了。”

打完电话，他转过身，看向她：“可以带我去去看看他吗？”

姜娆一瞬呆在原地，眼泪又禁不住开始泛滥，她心底溢出一抹丝丝麻麻的喜悦。

她抹了抹眼泪，点点头。

席念在看到那个人如此脆弱的时候，心里说不出有多复杂，一阵一阵的钝痛从他的心传到他的四肢百骸。

他上前，轻轻探了探他的额头，有些生疏又别扭地喊了句：“你是，哥哥吗？”

姜娆站在一旁，心里祈愿着他醒来，看看他曾最珍视的人现在出现在他身边，唤他哥哥了。

她透过眼泪看着床上模糊的影。

为什么还不醒来？

任务我不做了，你再醒来看看我们好不好？

麻吉一直不敢出声，突然屏幕闪起红灯，他惊叫一声。

“宿主，停下来！不能有这个想法，你会死的！”

姜娆耷拉下眉眼：“为什么不可以？”

“宿主，如果你不做任务，你和他都不会得到救赎的，只能一直像这样不停地循环。没有善终。”

“这是谁规定的？凭什么？为什么？”

麻吉看着屏幕里那个女孩子，语气有些严厉：“宿主，没有人能够承担你的任性带来的后果。”

姜娆一顿，突然惊醒。

是的，她的妹妹还在等着她，她和他的命运捆绑在一起。

就在这么想时，门口冲进来一个匆忙地人影。

妇人的发型不再那么整洁好看，几缕发丝垂在耳侧，她神色焦急，一下跪在他床边。

颤抖着手，不敢碰他身上的任何一个部位，精致的脸上掉下一串串泪珠

她张了张嘴，说了一句话，和姜娆心里那句重叠起来。

“如果世界上有鬼神，你会是天上的神明，我才会下地狱。”

我才会下地狱。

姜娆闭了闭眼。

再睁开时，虽然依旧悲痛，却清明不少。

麻吉松了一口气，从座椅上跳下，走到医疗仓一侧，复杂地看向里面躺着的一大一小。

主人，小麻雀……

等妇人整理好情绪，她擦了擦眼泪，看向一旁的女孩，模样有些熟悉。

她一下想起来酒吧的那个人，她瞪圆了眼眸，站起来扯住她的手，“你是那天的那个……男孩？”

她犹豫了一下，看向席念，还是没说出女孩两个字。

姜娆看出来，她点点头。

妇人将她拉出去，样子和酒吧里那副尖锐的样子不同。

她看着姜娆，眼泪又开始掉。

“多好啊，多好啊……你说说……”她柔软的手触在姜娆的脸上，“这辈子，我活的多失败啊。”

她肩头不住的颤抖着，姜娆轻轻抱住她拍了拍。

“阿姨……别哭。”

姜娆不知道怎么了，只能轻轻安慰着那个人的母亲。

妇人哭够了，才拉着她坐在一旁，哑着声音娓娓道来。

“兴许我是想有多一个人了解他，兴许，我也只是想让自己好受一些。一辈子了，我就是这么一个自私的人。”她苦笑。

虞深算是私生子，一个比原配妻子的孩子更早出生的私生子。

这仿佛一个笑话，但其实只是一个意外。

那天，还是职员的虞母，和席父两人在公司聚会上喝的一片烂醉。

本来两人不该发生什么，偏偏公司有一个想要上位的，偷偷给席父下了药。

两人一夜荒唐，虞母不知道和谁发生了关系，两个月后，发现自己怀了孩子。

可孩子是无辜的，她选择一个人生下来，抚养他，一辈子不结婚了。

可是，变故却发生了，席母找到了他们，当时虞深三岁。

和虞母想象的不一样，席母是一个很温柔的人，她十分理解他们的事故，但不忍他们母子二人在外过得艰辛。

她说她身体不好，看向虞母的眼神布满了祈愿，言外之意，如果有一天不幸去世，她希望，虞母能够陪着她的丈夫和她的儿子。

虞母看了看身旁的小孩，知道，也许孩子应该有一个父亲，她答应了。

席母勾起一个笑来。

席母对他们很好，对虞深很是喜欢，虞深也十分喜欢这个原配，当做自己的母亲那般喜欢。

对他来说，他只是多了三个人来爱他。

他喜欢席母，所以也喜欢弟弟。

看起来，席父像是什么人生赢家，但其实，席家夫妇十分相爱，虞母也早就有喜欢的人。

在席家时，她十分挣扎和犹豫，但看见孩子的笑脸，最终，她牺牲了自己的爱情。

变故都发生在席母去世后，两个孩子被绑架。

那天绑匪给她打了电话，给她一个晚上，让她选一个。

那天晚上，虞母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过来的。

她去了客厅，看着席母的照片看了整整一个晚上。

那天晚上开始，她变了。

她觉得，她不能对不起一个对他们这么好的人，她对他们这么好。

她心里是有侧重的，但她没有别的办法。

她是两个人的母亲，她是席家的夫人，她唯独不能是他虞深一个人的妈妈。

她在夜里一个人抓狂哭泣，最终，选择了那个人的孩子。

这是她的自私，也是她对席母的回答。

从那以后，她便开始演戏。

开始演一个坏人的样子，或许本身就是一个坏人吧。

她培养着席念，让他成为一个独挡一面的大人，一边默默关注着虞深。

她不能明面去帮他，她要他去憎恨这个母亲，对她不保留一丝感情，或许活的会更痛快。

她得知他得了病，不知道是什么病，但需要钱。

她便找到他，让他帮弟弟干活，成功了就会给他一笔钱。

那些活，都是她自己编造出来的。

为了偷偷给他凑钱。

她总是演着一个坏人小三的模样，演给他是她一直排挤席母，最终成功了的样子。

这样或许在孩子心中，还有一个席母的模样告诉他什么是母亲。

她成功了，有一天，他告诉她，他想再看看那人的样子，回忆一下，母亲是什么模样。

没人知道，她是多么的痛苦。

应那句话，她是第一次当母亲，不知道怎么去爱他。

但她也知道，他是第一次当她的孩子，不知道怎么去表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