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紫如走了，屋子里，又是一片沉静。

杜红霞的眸子里，却有压抑的锋芒微微闪过，她坐在那里，放在桌子上的手紧紧地握起，却尽量平缓地却朝门外轻轻唤了一句：“牛嬷嬷！”

牛嬷嬷在门口应了一声，然后，低头走了进来：“请问大小姐有什么吩咐？”

杜红霞是牛嬷嬷口中的大小姐，一日是，永远都是！

杜红霞伸出苍白得没有一丝血色的手臂，放到身边的案几上，她望着牛嬷嬷，轻声说道：“我想请嬷嬷帮我把一下脉！”

站在门口的牛嬷嬷随即应了一声，低头走了进来。

今日，还真是多事之秋，牛嬷嬷不放心，也没让别人丫头守夜，她自己守着杜红霞，生怕杜红霞再出个什么意外的。

杜红霞看牛嬷嬷走得近了，于是，轻轻地朝她抬了招手，说道：“你过来，帮我把一下脉！”

牛嬷嬷的手，忽然颤抖了一下，她的眸子里，也浮出一层奇怪的雾气......

外人绝少知道，牛嬷嬷原本也是个歧黄高手，只不过，因为年少轻狂时犯下的一桩致命的错误，使她放下医书，发誓从此以后，再不医病救人。

可以说，自从那之后，牛嬷嬷再没有帮任何人把过脉了，再后来的后来，牛嬷嬷来到了杜红霞的身边，开始了一个忠实仆人的平凡生活，多少年过去了，再也没有谁提过当年的歧黄之事。

杜红霞看牛嬷嬷紧张的样子，笑了笑，说道：“嬷嬷紧张什么呢？我只是想证实一下五女儿和七女儿的话而已，又没有让你帮我寻医看病。”

牛嬷嬷听了，脸色木然，并不说话。

杜红霞又轻轻叹了口气，说道：“牛嬷嬷，我也不愿意让你破戒，但是，你应该更加明白，现在，除了你，我是谁都不敢信了！”

杜红霞的话，一语中的，牛嬷嬷的眸子里，光芒交错，似乎在经历一个艰难的选择，然后，来到杜红霞的面前，用帕子遮住杜红霞的手腕，然后，将两根指尖，轻轻地按了上去。

肌肤相触的瞬间，牛嬷嬷的心中有什么屏障咔喇喇地碎开，化为一地粉沫。

片刻之后，牛嬷嬷忽然神色大变：“大小姐......”

杜红霞一看牛嬷嬷的神色，也是一惊：“难道说，五女儿和七女儿的话是真的？”

难道说，她真的中了那种毒，一过度激动，就会发疯？

牛嬷嬷点点头，忽然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大小姐，都是奴婢失职，连累大小姐受罪了。”

牛嬷嬷是在自责。

作为一个歧黄高手，却让别人在自己的眼皮子底下，将毒，送到自己主子的身体里去，无论是谁，都没有办法原谅自己。

杜红霞的脸色微微沉了一下：“嬷嬷的意思是......”

难道说，她真的中毒了？白清雪和白紫如的担心，并不是多余的？

牛嬷嬷低声说道：“回主子的话，您的身上，中的是一种很罕见的，叫做疯夷草的毒！”

杜红霞挑了挑眉：“疯夷草？那又是什么？”

牛嬷嬷低声地、耐心地说道：“回大小姐的话，它的另外一个名字，您一定听过，叫做疯牛草！”

杜红霞的脸色，蓦地变了。

疯牛草？

那种传说之中，非常阴毒，可以致人疯狂的药草？可是，她怎么会中了那种毒呢？

杜红霞环视了屋子左右，沉声说道：“牛嬷嬷，那种毒，是从哪里下到体内的？”

牛嬷嬷想了想，说道：“茶水，点心，饭菜，沐浴......”

杜红霞微微摇了摇头。

不对，都不对，一定都不对的。

因为，无论她的茶水，点心，饭菜还是沐浴，都是由牛嬷嬷亲手准备的，那些毒，怎么能瞒得过牛嬷嬷的眼睛和鼻子？

牛嬷嬷一边说，一边在思索：“还有，就是花粉！”

花粉？

杜红霞不由望了望空空如也的窗台。

那里，之前的确种着一棵紫色的小盆栽的，紫花摇曳，色泽雅致，是以，杜红霞非常的喜欢。

可是，就是那盆小小的花儿，居然就是传说中的毒药么？

杜红霞不由地望向牛嬷嬷，说道：“嬷嬷，若我没有记错的话，我的窗台上，曾经有一棵小花的。”

牛嬷嬷想了想，说道：“回大小姐的话，的确是有的......只不过，五小姐不小心打烂了花盆，就拿走了。”

杜红霞微微眯了眯眸子，难道说，那个时候，白清雪就已经知道，那棵小花有问题了？

可是，她为什么不说呢？

杜红霞低头，沉思了片刻，说道：“嬷嬷，你还记得不记得，那花儿是谁送的？”

牛嬷嬷想了许久，一时也没有想出来，正在这时，小丫头环儿来了，她先帮杜红霞奉上茶，然后笑道：“夫人您可是问那一盆被五小姐打烂之后，又带走的小紫花么？”

杜红霞转过脸来，她意外地看着环儿，说道：“环儿，这事，你也知道？”

的确，那小花儿原是白莹莹送的，杜甄交给牛嬷嬷看了一下，没什么问题，于是，就一直搁在窗台上，有一段时间了，因为杜红霞事多，再加上那花儿也好看，所以，她也渐渐忘记了，那花儿究竟是谁送的。

话说回来，若然不是白清雪在前几天失手打烂了那花盆儿，又拿走了那花儿，今晚，那件事又被白紫如再提起来的话，杜红霞还真的想不起来，她的窗台上的那盆小花儿，居然有那样的作用。

柳倩茹的暗算，还真是无孔不入，从来没有停止，而且，还真教杜红霞防不胜防啊。

环儿听了，就停下来手里的活儿，她朝杜红霞笑了笑，说道：“回夫人的话，那盆花儿，是三小姐送的啊。她春日去踏青回来，说是花主说这花儿特别别致，就给夫人您送了过来。只不过，三小姐送过来的时候，这花儿没长得现在这般丰—盈，只是几条小芽儿，其他的叶子，都还没有长齐呢。

那段时间，三小姐也跑得勤快，隔三差五地来照料那花儿，还经常念叨着说，这是给夫人的，一定要养好呢。到了后来，养了好长一段时间，才长得漂亮，开了花儿，才移到窗台上去的！”

白莹莹送来的？而且，还细心照料了许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