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公请说。”纪老将军和范将军也是郑重行军礼，表示会听这位老人的话。

“战争远没有结束，蛮族就是新的敌人。”

“在这场和蛮族的战争中，我要你们两个完全听命于上将军。”卫国公缓缓说道。

“我等必听令于上将军。”

“蛮族不灭，此战不止。”

纪老将军和范将军当即表态，他们二人刚刚在中军帐也知道了蛮族大祭司把司徒炼成了傀儡，也知道蛮族现在成为了前所未有的大敌。

“好！好…，如此我就放心了。”卫国公接连说了两声好，显然及其满意纪老将军和范将军的表态。

“为我着甲，我要再骑一次战马。”卫国公脸上突然红润起来，他掀开了身上的被子，踉踉跄跄地站稳了。

“国公，等您休息好再出去也不迟，您现在的身体经不起折腾。”

苏白上前搀扶着卫国公说道。

“是啊，您就听上将军的吧。”纪老将军和范将军也附和道。

“不用再说了，我的身体情况我知道。”

“我恐怕撑不了几天了。”卫国公摇头说道。

“趁我还能站起来，为我着甲吧。”卫国公示意三人不必在劝，他意已决。

“锵…锵锵锵”

一时之间帐篷里剩下了沉默，苏白三人还能说什么？只能为这位老人重新披上战甲，拿上利剑。

“唳…唳唳…”

就在这时帐篷外面传来几只雄鹰的声音。

“草原的雄鹰？”卫国公听见了帐篷外面雄鹰的叫声。

“走，跟我猎杀他们去。”卫国公大笑一声，穿好战甲，把弓箭背在了身后，大步走出了帐篷。

这分明是一个老当益壮的白发将军，哪像一个虚弱的病床老人啊气。

“唉…”

苏白叹了一口气，卫国公现在身体状况越好，他越担心，他担心卫国公现在是回光返照。

……

“老夫聊发少年狂，左牵黄，右擎苍，锦帽貂袭，千骑卷平冈。”

“哒…哒哒”

这是苏白众人跟着卫国公策马在草原上奔腾的声音，此时的卫国公身披战甲，不时弯弓射杀天上的雄鹰。

“这雄鹰有点意思。”卫国公哈哈大笑道，刚刚他几次失手，射出的箭都被天上的这只雄鹰躲去了。

“唳…唳唳”

这雄鹰也好像通人性，知道下边的几个人是在猎杀自己，所以不时盘旋挑衅。

“有意思，有意思…”卫国公摇头笑道，他也发现了雄鹰好像在挑衅自己。

“给我拿酒来。”卫国公大喝一声。

不多一会，一个装满酒的水囊递给了卫国公。

“咕…咕咕”

卫国公一口喝下满嘴烈酒，他大笑着把水囊扔到了一边，转身拿起一支箭，瞄准了雄鹰。

浓浓的酒意在卫国公身上散开，他刚刚痛饮了美酒，他的头发有些花白凌乱，被刚刚的烈酒沾湿了，但此刻有大风吹起，他花白的头发在风中飞舞。

“酒酣胸胆尚开张。鬓微霜，又何妨？”

“砰”

卫国公射出了这一箭，他的眼神及其锐利，他紧紧地盯着雄鹰，就像当年那个天下无敌的卫国公冷冷地盯着他的敌人一样。

草原上的民族哪一个没有在卫国公的铁骑下颤抖过？草原上的雄鹰从来都是卫国公的猎物，不曾改变，即使他老了。

“唳…唳唳”

雄鹰凄厉的叫声响起，这一箭直接射中了他的翅膀。

“好！好箭法！”

“国公神勇！”

苏白和几位将军见雄鹰被射下来，当即拍手称赞。

“你们几个…”卫国公摇头笑道，苏白几人拍的马屁太明显了。

“唳…”

雄鹰还在挣扎，卫国公已经把他提在了手上。

“去吧，把他的翅膀包扎一下，然后放了。”卫国公把雄鹰拿在手里看了一会，然后说道。

“上将军，我是老了，心软了，所以才放了这只草原上的雄鹰。”

“可是接下来你面对的那只草原雄鹰，你不能心软。”卫国公指了指被包扎伤口的雄鹰，对着苏白说道。

“国公放心，我必折下他们的翅膀，让草原再无雄鹰。”

“让蛮族再无可战之力！”

苏白知道卫国公的意思，他上前说道。

“我等着那一天。”卫国公拍了拍苏白的肩膀。

“走吧，带我去见见司徒。”射完这只雄鹰后，卫国公打猎的兴趣似乎消减了很多，他转身骑马跟着苏白说道。

“哒…哒哒”

卫国公和苏白骑着马来到了一个白色的帐篷，司徒将军的尸体就在这里面。

“国公，在这里。”苏白率先停下了马，在白色帐篷外停下。

卫国公没有说话，他没有下马，一直在白色帐篷外徘徊，脸上有些平静，看不出什么表情。

“哒哒…哒”

这是卫国公骑马的声音，苏白和众人没有吭声，他们都在静静地等着。

一时之间，大风拍打着白色的帐篷，卫国公一人骑马的铁蹄声，显得有些寂寥。

不知过了多久，风中传来卫国公听不出喜怒的声音。

“我就不进去看了。”

“帮我把他的尸体带回并州，那是他的家。”

“将军生前回不了家，死后也是要回家的。”

卫国公停下了马，最后看了一眼白色的帐篷，然后策马离开了这里。

“哒…哒哒”

这是卫国公骑马的声音，他本来想要看一看司徒尸体的，到了白色帐篷外，却不知为何没有进去。

“那是国公大人。”

军营里的士兵欢呼起来，他们知道卫国公一直在病床上，身体不好，今日的卫国公竟身披战甲在军营里策马奔腾起来。

士兵的欢呼代表着他们的开心，他们以为卫国公的身体好了起来，可以骑马活动了。

“将军要死了。”卫国公想，他听见了士兵的欢呼，但他也看到了死神在对自己打招呼。

卫国公骑马的速度越来越快，他已经看不清前方军营的情况，他也有些听不清士兵在欢呼什么了。

卫国公的眼微微睁着，他努力看着前方，他好像看到了死去的司徒骑着马在前方迎着自己。

“国公大人，末将愿意拼死一战，三日之内必攻破金川。”

卫国公笑了，这不是五十年前自己和司徒带着大军平定金川之乱吗？

“怎么自己到这里了。”卫国公摇了摇头，继续骑马向前，自己好像迷路了，自己应该在军营里啊。

风越来越大了，也越来越冷了，卫国公感觉自己像是在雪山中行走。

“上将军，翻过这个雪山，前方就是突厥的王帐了。”

“上将军？”

“原来是这个时候啊。”

卫国公回过神来，那时候自己还没有封国公，自己还是当时的上将军。

“有些冷了。”卫国公想道，在往前走走，就暖和了。

不知骑了多久，卫国公觉得越来越冷了，他见了很多人，有敌人，有朋友，都是自己熟悉的人。

“可以停下了。”卫国公呼了一口气，他太累了，他不想骑了。

他看见前方有一个烛火点亮的房子，他停下了马，走了前去。

“老将军…”卫国公呢喃道，他走进了屋子，这是他十四岁时候的家。

“我为你骄傲，你完成了你十四岁对我许下的诺言，你带来了一个强大繁荣的大晋。”房子里有一个老人面带微笑的看着卫国公。

这笑容带着慈祥，带着满意，带着骄傲

“再重新教我射箭吧。”

卫国公笑着对老将军说道，他今天可是射空了好几只箭。

卫国公突然回头望了一眼，他看向了自己的来路，然后他转身彻底走进了屋子。

“不冷了，这里好暖和。”他想。

路终有尽头，今日的风中飘起了白花，有烛火在底下燃烧，似乎在温暖着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