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是不是疯了！

没有哪一刻，他像现在这样生气。

“你是没有听懂溯凌在说什么吗？”大步上前，朱慕礼挡住了顾笙烟的去路，“如果你不治疗，不过一年，你就会死！”

“但你也听到风险了吧？”她如水的眼眸冷冷回视，“手术过后，我要么成为植物人，要么永久性丧失最重要的记忆，这两者，我都接受不了。”

“可是他也说了，有的人也完全恢复了健康。”

“可能性只有百分之五。”她冷笑着强调数据，“而我觉得，我还不至于有那样的运气。”

朱慕礼叹气，科学性的事情他反驳不了：“好吧，就算是有后遗症，成为植物人是最坏的结果，我相信，凭着溯凌的医术，他会将这种可能性降到最低，也就是说，你顶多丧失部分记忆，这与失去生命来比，不是一个更好的选择吗？”

“丧失的是最重要的记忆！”顾笙烟抓住字眼再次强调。

“我知道，但是……”“你知道我最重要的记忆是什么吗？”她不耐打断他的劝说。

他一下卡住，凝了凝眉，走到落地窗前。

明媚眼光照在他的额前，而落在眼睑下方的阴影却异常浓重。

“你根本什么都不知道，就说失去了那些记忆没关系，朱先生，你太自以为是了。”

身后，是她清冷的嘲讽。

低哑声音里，他隐约听到了一丝伤心。

“是我吗？”他沉沉地问，“你所说的最重要的记忆是跟我有关的吗？”

顾笙烟抿抿唇，咧出一个自嘲的弧度：“是。”她大方承认了，“你不会理解，当一个心心念念了好多年的人终于在身边停留，你会在心里怀有多大的希望。”

他背对着她，但能感受到落在他身上那炙热而又伤感的目光。

她轻轻笑着，眼角含了些温柔：“我是真的想过要想尽办法让你喜欢上我的，虽然知道可能性很小，但我真的是这么认真想过的。”

她通透的眼滑过他身体的轮廓，淡淡落在窗外：“在你眼里，生命是比任何事都珍贵的东西，可是对我来说，如果连深爱的人都不记得了，活下来根本就没有什么意义。”

朱慕礼实在是听不下去，沉声打断了她的话：“我跟你保证，即使是你忘记了我，我也一定会遵守承诺，一年内帮你拿回联泰。”

“然后呢？”她继续笑着，“然后你就会趁着我不记得你，彻底摆脱我，对不对？”

“我要摆脱你，还要趁着你失忆吗？”他有点烦，可内心又逐步升起一个疑问，这个连命都不要的蠢女人，他干嘛不现在就摆脱她？

“确实不用，不管是我还是其他女人，你的生活不会因为别人的感情而产生任何困扰。你来去自由，我能控制的只是我自己，所以，我不想选择忘记你，那样，哪怕我真是奄奄一息，至少还能在咽气之前笑叹自己还认认真真爱过一个人，而不是什么都不知道，糊里糊涂地延续漫长的生命。”

“你给我闭嘴！”她不停地在他耳边谈死死死，说得他心烦意乱。

第一次，他在她面前露出了真实的脾气。

顾笙烟眨眨湿润的眼睛：“是你自己要问的！”

他皱眉，不想再在这个问题上争论：“废话就不用说了，身份证号报给我，然后你回去收拾东西。”

他说着回到办公桌前，打开电脑，点开订票主页，那姿态，透着不容拒绝的强势。

顾笙烟站着没动：“朱慕礼，我说了我不去。”

“你是不是想我把你打晕了直接带走？”他烦了，在这个问题上，没有再继续商量的余地。

“你就那么想毫无负担地离开我身边？”她冷冷地问。

“负担？”他想笑了，她对他而言，算什么负担？

“我对你有恩，如果你眼睁睁看着我死了，你过不了自己良心这一关，但如果你帮忙治好了我，我又恰好把你忘了，你就可以潇潇洒洒地走，没有一点牵挂。”

“顾小姐！”他咬牙切齿，“你真是想太多，如果为了离开你，我需要这么费心机，我还不如直接让你死了，岂不是更加一了百了？”

顾笙烟倔强地看着他：“我只是不想有任何意外让我和你的生活再无牵扯。”

“我已经跟你保证了，不管你是健康恢复还是失去记忆，我都会陪着你拿回联泰，我不会不管你的，行了吗？”这个女人真是要将他的耐心耗尽。

她咬咬唇，嫩白脸上是不加掩饰的怀疑：“你怎么保证？”

怎么保证？

这叫他怎么回答？不管是以前还是现在，都没有人敢质疑他的承诺，关于顾笙烟这个问题，他还真不知怎么证明自己会说到做到。

“你要我怎么保证？”似妥协了一般，他把问题抛回给顾笙烟。

“我说了你就会做？”她向他靠近一步。

“说。”他淡然丢出一个字，眉间凝得死紧。

“我要你……”她如水双眸盯紧他墨潭般的眼，不让他又任何躲闪的空间，“娶我。”

他怔了。

娶了她，不管她是生是死，记不记得他，这一辈子，他们就注定真的会牵扯在一起了，执子之手，与子偕老。

他的沉默让她唇角泛起无边的冷笑，闭上绝望的双眼，她低低嘲讽：“朱先生，你怕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