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多真武都有冥想的习惯，其实这不仅是一种锻炁的方式，也是一种强大精神的法门，我见过的所有强大真武，几乎都有着属于自己的坚定信念，靠言语根本无法动摇。”

“精神的强大，一方面是要不平凡，有内涵，有思想的支撑点，另一方面是要有力量。”

“力量？”

“是的，知识，愚蠢，甚至是冲动，都能成为力量。”沈天明停下脚步，转头面向周安，“我在你身上看到了这种精神上的强大。”

“啊，哈哈，有这样吗？就凭刚才那句话就下结论，未免……”周安话没说全，但意思摆在那了。

“当然不是，我翻过资料，大概了解了一下所谓的极道，说实话，我第一次看的时候甚至觉得书上的描述很夸张，但当所有的文字记载都千篇一律时，我知道，事实可能就是最不可能的那样。”

“修行极道的真武，被尊称为极修，以超越自身极限之法，淬炼出超凡之技，他们对统治毫无兴趣，而是专注于突破自身极限。”

“有些极修为了淬炼自身，甚至会抽离自己体内的炁，以残破的身体尝试穿行整片大陆，不眠不休，不进食，不补充必要的水分。”

“他们要让先天之炁重新回归到体内，不是去再次吸收念核，而是通过对身体的磨炼，让失去的炁重新成为身体的一部分，就像血液那般。”

“当看到这段记叙时，我明白了为什么极道会在真武中的地位那么特殊，是超凡的精神诞生了超凡的真武。”

“当然了，你肯定比我知道的清楚，有些卖弄了。”沈天明自嘲一笑。

周安自然连连摆手，示意沈天明继续。

“而且我还看到了更不得了的东西，在普通人能与真武平等共处，统治阶级也不全由真武构成的历史改革中，极修甚至充当了不可或缺的角色。”

“这段故事甚至没有任何正式的书面记载，而且因为太过久远，只在一些私人记叙里被当成神话故事存在，但各种证据足以表明，我有理由去相信它。”

“是‘神灵时代’吗？”周安猜到了沈天明讲的是哪段故事。

之所以是‘故事’，是因为它太久远，久远到能被当成是神话，可它又太真实，真实到像真正的历史，只能用模棱两可的‘故事’来形容。

在很久以前，也许是几千年，也可能是万年。

强大的真武一代接一代，自古以来就是这片大陆的霸者，至于极修，他们对统治毫无兴趣，而是专注于突破自身极限，在普通人的眼里，他们是比肩‘神灵’的凡人。

实际上，所谓神灵，就是强大到极限的真武！

‘神灵’们组成了这片大陆的统治阶层，普通的真武需要遵从他们的指令。

极修则是在一直在大陆上游历，他们不会去尊敬强大的神灵，更不会去信奉跪拜。

至于平民，他们天然的相信那些站在他们头顶的是真正的‘神灵’，因为祂们伟力无边，永生不死！

朝菌不知晦朔，蟪蛄不知春秋。

强大的真武寿数远长于短寿的古代人，几乎是他们的几倍，这让人们有了‘神灵’是永生的错觉。

这片大陆最多时存在三十六个正统教派，到了最后，谁不信神，那就是罪人，是该死之人。

一切构成了狂热、血腥，但又扭曲的繁荣。

直到某一天，又一种言论出来了，主张这样信奉神明是错误的，人不应该生下来就注定成为奴隶，人生而平等，这个世界，这片大陆，需要被有能力的人管理，不管他是普通人还是超凡者。

真武可以被尊敬，但不能肆意妄为，需要接受法律的约束，‘神灵’同样如此，只有极修才是真正的强者，他们既追求自身的强大，又不会去压榨普通人的生存空间。

没有人天生就应该被压迫，也没有人一出生就会成为罪人，被推上祭坛成为祭品，漂亮的女性应该自由选择配偶，而不是像玩偶般被真武挑选，玩弄，甚至虐杀。

公然挑衅拥有神灵的教派的，却只是一个年幼的孩子。

这番言论一出，当地的教派大怒，立刻要将这名孩童处死，但一位极修救走了这名孩童，而这个孩童，被后人尊称为王。

二十年后，只带着三名极修，王从海上返回。

又是十几年后，这片大陆都被他征服，所有神灵都被屠戮，践踏，高高在上的真武们只能跪扶在王座之下，普通人根深蒂固的观念被打碎。

王终结了这片大陆的丛林法则，让这片大陆的文明达到历来的鼎盛！

“就是这段故事让我明白了，极修到底是怎样的一种真武，你的成长环境又是怎样的，可这只是推测，直到那天窈窈带你来吃饭，我看到了你，你的眼神，那是一种和普通学生截然不同的眼神。”

“自信，骄傲又充满活力的眼神。”

“这才是给我依据的东西，而不仅仅是现在的一番谈话。”沈天明的眼神中仿若有光，“所以我愿意相信你，也不会阻止你和窈窈之间的事。”

“咳咳。”

正听得认真的周安突然被呛到了。

“怎么？真当我看不出来？”沈天明的眼里带笑。

“没。”周安满脸通红，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不用不好意思，我又没说什么，当初我见沈舒窈的外公可比你更尴尬，甚至可以说是有点害怕。”沈天明摇摇头，主动缓解气氛。

“问你个问题。”沈天明突然话锋一转。

“您问。”周安不自觉的站直。

“如果一个人躺在病床上饱受疾病的折磨，可事实上他的病根本没法救治，你会怎么做？是出于情感上的同情让他安乐死，还是就继续看着他不断痛苦？”

“当然是让他忍着，他也必须忍着。”周安的回答几乎不假思索。

“哦，为什么？有理由吗？”沈天明看着周安。

“因为情感从来就不是人类的行为准则，超越情感才是人类的高贵之处，就好比，嗯……”周安沉思下来，想要举个例子。

“就好比一位母亲可以为了几百人不被敌人发现而亲手掐死自己的孩子，是吗？”沈天明替周安说了出来。

“是的。”周安立刻肯定道。

“可如果需要牺牲窈窈呢？你会怎么办？”沈天明目光炯炯地看着周安。

“我不可能让她陷入到危险中！”

“可万一呢？”沈天明的问话快速而急促。

“那就放弃那几百人！”周安掷地有声。

“可你刚刚不还说超越情感是人类的高贵之处吗？”沈天明的话语像是连珠炮般逼迫周安快速做出回答。

“高贵的是人类这个整体，不是我，我从不否认我的自私。”周安看着沈天明的眼睛毫不避退，“况且我绝不会让那种情况发生，我能救所有人！”

沈天明盯着周安看了好一会儿，突然就笑了。

“那我就相信你！”

“我绝对可以。”周安语气强硬。

“既然21号参加大比，那么，周君，祝你。”

沈天明一手握拳前伸。

“武运昌隆。”

另一只拳头也击合而上。

“武运昌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