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不易三人踏着厚厚的积雪，深一脚浅一脚地在山路上行走着，由南湖返回望仙村。

到了快进村的时候，焦尾黄金鲤自觉地离开了曹不易的左肩处。

它用头顶的怪刺戳破了那个包裹着它的特大号七彩泡泡，往小昭和贾大钓的那一篮子鱼儿上面一躺，翻着白眼装成一条死鱼。

只是它那一身金灿灿的鱼鳞和焦黑的尾巴太过特别，与其它已经浑身僵硬、鱼鳞失色的死鱼一比，格外的显眼。

曹不易他们回村的时辰与前两天抬熊进村时一致。

但不知为何，今日的望仙村村口却分外安静。

那些调皮的孩子没有出来打雪仗，家家户户的屋顶上没有袅袅炊烟，空气之中也没有饭菜的香气……

曹不易仔细地观察了一下，发现各家门口都有几串脚印出现，往她前进的道路上汇集。

纷乱的脚印残暴地将路面上那些白白的积雪碾成一大片灰色的雪泥。

雪泥一直往前路延伸，似乎是通向老曹家的方向去了。

曹不易感觉很是不对劲儿！

发生了什么事？

不会是奶奶出事了吧？

每到冬天，村里就有老人家因受不了这天寒地冻的气候而辞世长眠。

今年也不例外。

刚入冬的某一天早晨，村里便有一个老奶奶没能亲手穿上自己头天晚上脱下的鞋和袜。

这事给曹不易提了个醒儿。

于是曹不易当下就给家里备足了炭，又和小昭一起，给曹老太和曹陈氏做了好几身又厚又软的新棉袄……

此外，她还常常偷偷地往曹老太和曹陈氏的饮食中添加稀释过的灵泉水。

曹不易越往家里赶，她的心跳就越是紊乱。

经过最后一个拐角的时候，她的脸色都白了。

那些脚印真的是冲着她家去的！

她家院门外，正围着一大群人！

就连年迈的老村长也来了！

他正在她前方不远处独自拄着拐杖，颤巍巍地往她家赶去！

“老村长，是不是我家出什么事了？为什么大家全都到我家门口去了？”

曹不易赶紧上前，一把将老村长给搀扶住，焦急地问道。

老村长用手指指着老曹家方向，激动地说道：“仙人，仙人啊！都去看仙人了！”

曹不易愣了愣，然后与小昭和贾大分别对视一眼，皱起了眉头。

老村长继续说道：“曹家小子，你家没坏事！

是好事！

你阿爹回来了！

你阿爹他没死！

他变成仙人了！

他变成仙人飞回来了！”

曹直？

他不是口口声声地说什么“仙凡殊途”吗？

不是不打算回来的吗？

怎么又会这么高调地出现在这里？

曹不易想起南湖边上那个癫狂的曹直，心里开始打起了鼓。

曹直那疯病好了？该不会是间歇性的吧？

他发病的时候会不会攻击奶奶和阿娘？

他到底是回来干什么的？

是为了看奶奶和阿娘吗？

还是为了要回他的霜花剑与天罗网？

抑或是，他还惦记着她的东西？

……

老村长不断地在她耳边重复着那一句，“他变成仙人飞回来了……”

唉！

曹直要是能像“香妃娘娘”一样，“变成蝴蝶飞走了”，那该多好！

曹不易做了个深呼吸。

不管曹直的目的何在，她都已有了一定的心理准备了。

只是……

曹不易转过头来，对着砍过曹直一刀的贾大轻声说道：“这几天先别往我家来，也尽量别出来晃荡。我担心我那阿爹会记恨你。”

贾大的那一刀虽然没能真正伤了曹直，只是划破了曹直后背上的衣袍，但万一曹直这个疯子还记着这事，朝贾大下手怎么办？

贾大自然知道曹不易是在替他担忧，但他却还是想要留在曹不易的身边。

从南湖边上发生的那种种事情来看，曹大叔对曹不易的态度可算不上友好，甚至还有着很大的敌意。

他也替曹不易担心，他道：“那你们俩怎么办？”

曹不易又压低声音说道：“你放心，我估计他不会在此久呆，等他走了之后，我们便照旧出去修炼。”

说着，曹不易从源灵境里取出一大瓶“糖豆”，交到贾大手中。

“这些蕴灵丹你拿去先吃着，大概够你冲击炼气三层了。你这几天也别在村中修炼了，去老鹰崖，那里比较安全一些。”

老鹰崖上有那只与他们相熟的老鹰在，就算贾大一人在那里入了定，也有那成了精的老鹰给他护法。

贾大摇了摇头，将那瓶曹不易亲手炼制的蕴灵丹塞回到曹不易手中，道：“好兄弟有福同享，有难同当。我若一个人躲开了，那还算什么英雄好汉？”

曹不易沉下了脸，道：“你若不走，以后就别跟我和小昭一起混了。听话，拿去！”

老村长虽没听清曹不易和贾大在嘀咕些什么，但他看到曹不易手中的那个瓶子了。

于是他问道：“这是啥？你们这推来让去的，是什么好东西不成？”

这小子也真是的，这个时候，不是应该赶紧回去看他那仙人阿爹吗？

曹不易立即回道：“没什么，就是一瓶子糖豆。”

老村长一听，便又追问道：“糖豆？你做的？”

这瓶蕴灵丹的确是曹不易用源灵境里长出来的初级灵植炼制出来的，于是她点了点头。

老村长立刻伸出手来，道：“你做的东西都特别好吃，这糖豆给我倒一把，我放兜里慢慢吃去。”

曹不易马上将瓶子往贾大手上一塞，用眼睛示意他赶紧离开，然后转过头对老村长说道：“那糖豆太硬，您老嚼不动的，我得空了再给你做一道软糯的东坡肉……”

曹不易一边与老村长说着话，一边搀扶着他，慢慢地走到老曹家院门口的人墙之外。

小昭拎着一篮子的鱼儿跟在她的身后。

贾大握着那瓶蕴灵丹，站在雪地里一动不动。

直到曹不易他们拨开了人墙，进了家门，他才红着眼眶转身离开。

……

曹不易一跨进院门，就发现家里面那热火朝天的景像。

昨日与她一起喝酒吃肉的人们此刻正围在曹直身边，叽叽喳喳地说着各种话题。

没有人搭理她这个刚刚回家的人。

曹不易摸出一把瓜子，靠在一边的柱子上，一边嗑着，一边看曹直与村民们互动。

李大叔家的婶子正牵着一个三岁小娃儿，请求曹直伸手摸一摸那小娃儿的头。

曹直虽然不明白她为什么要他这样做，但他还是微笑着照做了。

三岁的小娃儿被摸了头，咧着嘴冲到几个比他稍微年长一些的娃儿身边，大声地道：“仙人摸我头了！我以后就是状元了！你们以后都不许再欺负我！”

其他几个娃儿不屑地道：“你牛什么牛！等会儿仙人就该摸我们的头了，我们也是状元……”

假仙人曹直：……

嗑着瓜子的曹不易朝那些娃儿丢过去一个瓜子皮，摇着头笑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