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锦夜抬手握住裴子墨的手，“等几天再走。”

“等几天，不也是一样要走。”裴子墨转头看他，“难道等几天就不用走了么？”

“我知道你心里委屈。”白锦夜皱起眉头，“不过这么多年，经历过这么多的事情，其实一切都在朝好的方向发展对不对？都会好起来的。”

“是啊。”裴子墨点点头，“我这些年拼死拼活，最后不过是一颗棋子。我以为我在为我的父母报仇，我以为我在为我的族人寻找出路，结果呢？”

“结果最后，像一条丧家之犬一样被赶出乾坤殿。”

“经过血莲的事以后，巫族以后依旧会以你为首，乾坤殿也可以团结起来一致对敌。”

“你呢，也可以跟女帝继续那场没有完成的婚礼。”

“只有我，是一个多余的人。”

“子墨……”白锦夜眉头皱得更紧。

“包括这个名字，都不是我的，我甚至都不知道自己该叫什么，也不知道自己的家人在哪。”裴子墨打断他的话，“不过我想，我的家人大概率已经不在这世上了。”

“我就是你的家人。”白锦夜叹了一口气，站起来，走到她旁边，把她抱进怀里，“子墨，你叫这个名字也好，不叫这个名字也好，裴子墨，裴清歌都好，你只是你，我喜欢的人是你，我娶的人也是你，不是什么女帝。”

“我跟你在一起，也从不是因为你的身份。”

裴子墨垂下眼，没有说话。

“你别胡思乱想。”白锦夜说着握着她的手，把筷子放进她的手里，“好好吃饭。”

裴子墨捏着筷子，吸了一口气，重新端起饭碗。

吃过饭，时间还早，白锦夜说难得有这么悠闲的时候，出去转转。

南浦虽然人多了起来，但还没有那么热闹。

不过走在路上，也有几个人认出了白锦夜和裴子墨就是当初在南浦收拾巫族的人，扬着笑脸跟他们打招呼，还有人硬塞给了他们一些吃的。

“你看，其实你做的事情并不是白做，他们都会记得你的。”白锦夜一手拉着裴子墨，一手提着满满一篮子东西，开口道。

裴子墨侧头看他，又抬头看了看天，“你说，在乾坤殿看到的月亮，和在外面看到的月亮，是同一个么？”

白锦夜也抬头看去，“应该是吧。”

裴子墨的脚步停下来，隔了一会才道，“我有点累了，我们回去吧。”

“我背你。”白锦夜在她前面蹲下来。

裴子墨看着他的背影，抬手抚了抚他的肩膀，抿了下唇，才趴在他的背上。

白锦夜背着她，走得也不快，“这么多年，我们真的很少有这样的时候。仔细的想一想，大概也就只有最开始在乾坤殿的时候，有那么些日子，像是什么都不想，只有我们两个人。”

“其实那会我有很多时候，都会忘了我们的身份，觉得我们就是这世上最普通的两个人。”

“好几次转世我都不记得以前的事情，所以对我来说，每一次都像是一次新的开始。但不管我是不是忘记以前的事情，兜兜转转，我最后都还是会喜欢你。”

“那是因为我总是恰好会出现在你身边。”裴子墨看着他的侧脸，“如果我不在，你什么都不记得，说不定就会喜欢别人了。”

“是么？”白锦夜轻笑了一声，“可惜大概也没机会试一试你说的是真的还是假的了。”

裴子墨没再说话，他们就这样在街上安安静静的走。

等快走回去的时候，白锦夜才突然道，“白以恒。”

“什么？”裴子墨没明白他的意思。

“乐以忘忧，日升月恒，以恒，这个名字怎么样？”白锦夜开口问道。

孩子刚刚出生的时候，他们就因为给孩子起名字的事情，争论了好几次。

每次想出来的名字，都总是觉得哪里不太对劲。

哪怕最后临时想了一个，也都说了只是临时。

只不过再之后，孩子被老和尚带走，他们也就没再提起过这个话题。

这一次，裴子墨倒也没有再争，“挺好的。”

“你是敷衍我，还是真的觉得挺好？”白锦夜迈进了门。

“真的挺好。”裴子墨抬眼也看见院子里的谢淮，他正有些担忧地看过来，像是已经在院子里等了很久了，“放我下来吧。”

白锦夜却没有听她的话，而是把手里一篮子吃的递给了谢淮，直接背着她进了房间。

谢淮看了看篮子里的东西，虽然都不是什么贵重的东西，但是南浦这里百废待兴，这些吃的估摸着已经是一些人几天的食粮了。

他把篮子放在石桌上，转身跟了上去。

刚刚把门推开一条小小的缝隙，就见到白锦夜低头吻着裴子墨。

谢淮脸一红，赶紧关上了门，悄悄走了。

天快亮的时候，油灯里的油快烧尽了，灯光暗了下去。

白锦夜便起身去添了油。

裴子墨趴在床铺上，他固执的不肯熄灯，说想看着她，有些话虽然没有说出口，但就像谢淮说的那样，她从乾坤殿离开，以后恐怕都再难有见面的机会。

白锦夜回到床上，重新把裴子墨抱进怀里，沉默了会，才低声道，“女帝给了一丸药，说是吃了药，可以不再受生命树的控制，倒不像是骗人，不过也还是小心些比较好，你把这丸药带上，离开乾坤殿以后，要是没什么事，就不要吃。”

“我都离开了乾坤殿，还拿着那药丸干什么？”裴子墨轻轻皱了下眉头，“你留着吧，也许你比我更需要它。”

白锦夜轻轻抿了下唇，“你离开之后，若是方便，先去复州看看外公和母妃，就跟他们说我还有事没办完，等办完了，便回去看他们。”

“月城那边……”

“月城那边你不是都安排好了么？”裴子墨抬眼看他，他以为她不知道，但他不是偷偷地暗示了华擎他们了么？

白锦夜的神色微微一赧，“是，我还是希望那些曾经跟我出生入死的人，能有个好归宿。我知道你不愿意改变这些，所以月城那边，你看着办就行。”

裴子墨轻笑了一声，“是不是顺应天命，又能怎么样？与其畏首畏尾，不如过得开心点。”她说着也抬眼看向白锦夜，“若是早知如此，当初我们就该私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