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在家里，托着腮看着思峘一个人慢悠悠的扫地擦地，长长的红色袍角垂落在地面上，来来回回的也不会被污水弄脏。

看了好一会儿，清燎说：“方峘。”

“嗯。”那头平静的答应了一下。

隔了几秒钟的功夫，拖地的声音停了。

最后，一道幽幽的嗓音发出来：“……什么时候知道的？”

清燎想装个逼说什么就你这样谁不知道啊我一开始就看出来了什么的，但是话到嘴边对上了对方那冷冷移过来的视线，一下就哑了。

“……刚刚。”于是她老实的承认道。恢复了上个世界面对方峘的小怂样。

“刚刚？”正在拖着地的方峘蹙眉，好看的眉峰挑起来，带了几分的不信任。

“就是刚刚啦。我……其实一直觉得不对。刚刚就一下子，脑海里的东西都连上了……”清燎说的是实话。也就她，才能这么将方峘认出来了。

于是方峘也不拖地了，抱肘靠在墙面上，目光盯着她。

“没什么要对我解释的吗？”隔了好一会儿，他终于开口。

清燎：“该说的我不都……说了嘛……”在你死之前。

倒是他，还有好多事瞒着她，说什么新死的魂魄，原来根本就不是这个世界的灵魂！

那他是怎么来到这个世界的？是巧合？还是……特意跟过来的？

清燎不相信有那么巧的巧合。方峘失去了记忆，却还是又一次，出现在了她身边。

“你到底……怎么了……”清燎低声道。

“……我也不懂。”隔了好一阵，方峘开口说：“死了就是死了。”

“再睁眼的时候，就是到了这里。”

清燎不信，这人一定还有什么是瞒着自己的，不然死去的灵魂那么多，为什么偏偏他不转世不投胎，就一眨眼就跟过来了？

“你是不是还有什么事情要做？”清燎想了想，也只有这个解释了：“你跟着我……你的灵魂执念跟着我，甚至能穿过时空障壁……肯定是，有什么很强烈的心愿未了吧。”

清燎清楚穿越时空障壁需要多大的能量。这是之前的她都办不到的事。而方峘她再清楚不过了，不过是一个世界万千灵魂中极为渺小的一个。

要有多大的执念，才能死后不能转世，甚至循着她的气息生生穿越厚重的时空障壁，来到异世啊？

难怪他的灵魂开始被削减的如此脆弱，甚至连灵魂本源都少了一半。难怪她最初见到方峘的时候，他只是一团影子，连自己的名字是什么都不清楚，甚至连最基本的意识都没有了。

就这样，还要跟着她。

一定是有什么未了的心愿吧。

清燎问出口了。她觉得看在情义一场的份上，方峘的事她一定会努力帮。

然而那人只是静静地看着自己，什么话也没说。

过会儿，他说：“清燎。你还记得你是我的妻子吗？”

清燎愣住了。

本来她以为自己和方峘的情义到那一世结束就完了的。但是如今方峘还在，而且还成了这幅样子。

那么，他们之间的夫妻关系到底还算不算数？

方峘继续说：“你对我说过夫妻之间要坦诚。你说你除了仰明辉那件事之外，不会再有别的事瞒着我了。”

清燎听了都觉得羞愧。

“但是，现在我发现。你除了那件事之外，瞒着我的事还很多。”方峘静静地靠在墙边，一笑。那笑容竟然有几分苦涩。

清燎受不了了：“但是我的事你现在已经知道的七七八八了。”

“我不清楚。”方峘的眼神一下变得犀利起来：“你到底是谁？”

“为什么会出现在我身边？又忽然的离去？”

“你到底想要什么？”

“清燎，你想要什么？”这句话是方峘在过去的年月里曾经无数次的问过清燎的话。清燎的回答因时而易，有时候是一束花，一样摆件，一件奢侈品。有的时候是陪我逛街，陪我旅行，让我剪头发。

当方峘身体最不好的时候，清燎守在他床边，也会说什么：“希望你能快点好起来”之类的话。

但是清燎似乎从没意识到方峘问她这句话真正的含义。

似乎在方峘对她问过这句话之后，她要的东西，方峘就没有不给的。但是他还是会问，就好像他心里也清楚一直得不到一个答案一般。

清燎叹了口气，将自己身体弯下来，缩进沙发里：“知道有什么呢？”

“你能帮我吗？”

“只要我能。”方峘的话还没说完，就被清燎打断了：“不，你不能。”

“就连我……也想不到如今这世上，还有谁能帮我。”清燎仰面倚在沙发里，无声的将手背盖在眼睛上，说。

“方峘，既然你还活着，这一世的夫妻我继续和你做。”

“直到你消逝。我都不会背叛你。”

“但是，我是不会死的。”清燎似乎知道方峘要问什么：“我已经……”

方峘也沉默下去，他静静地伫立在那里，伫立在墙角的阴影里。

少顷，他拿起了拖把，离开客厅，进入洗手间。冲水声从洗手间里传出来。清燎知道这并不是方峘心里所希望的答案，但是她并给不了别的答案。

又过了些天，清燎正在家中闭目养神，忽然接到了一个电话。

“清燎小姐，快来别墅！高老……高老他不行了！”电话那头传来杂乱的脚步声和侍从佣人的呼喊声。

清燎手微微一顿。

这些天都没有主动联系她，本以为是东西还没找全，她又向来不是个爱操心的主，居然事情会发生的这么突然？

清燎拿了自己常用的小包，等车来接是来不及了，直接打了个出租就朝着别墅区过去。

等清燎进到别墅区的时候已经晚了。她隔着老远就能看到别墅区间浓郁的黑气和血色在蔓延。

不是近几年都不会出现大阴煞了吗？何况这阴气还是在别墅区……清燎本能觉得不好，当她踏进门的时候才发现情况比她想的要更不好些。

门内是许多人这辈子估计都不想见到一次的场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