弦断有谁闻
作者:古月今生 | 分类:古言 | 字数:57.1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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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8章 虎穴重重(中)
忽然门外一阵掌声响了起来,七八个全副武装的神策军将士击破门窗中冲了进来,手中利剑纷纷指向裴泽渡和渠成。裴泽渡早已跃了起来,渠成却闲闲地看了一眼已慌张地退到神策军将士中的赵蛮子,赵蛮子那张黝黑的脸上此刻又变得却有些发白,垂下眼不敢与之对视。
却听见门外有人哈哈大笑道:“久违了!侯某今日运气不错,大名鼎鼎的鬼丐竟落入了我的这张网!”
裴泽渡定睛注目,门口进来的这人不过三十上下,身着锦衣长袍,美目修眉、满面含笑的乍一看倒也像是斯文之人,这么大冷天,他手上竟还持着一柄玉柄折扇故作风雅地敲打着。裴泽渡不觉轻蔑地一笑,这人竟是早就认识的故人候仁筠!只是许久不见,他比当日在玉阳山时丰润了许多,红光满面,神气十足。
候仁筠见渠成丝毫不动声色,又嘲笑道:“仇公公打得一手好算盘,算准了鬼丐定会寻找旧友,特命我安排人手,在你这几个师兄弟家张网守株待兔,果不其然!”
渠成转脸看向候仁筠,嘴角涌起一丝嘲弄的笑意:“凭你?也想拦住我?”
候仁筠用扇子拍打着手心道:“若论打打杀杀,我当然不敢较量,”他故作诡异地一笑,“不过,你还没有发觉自己有何异处吗?”
渠成挑了下眉头,似不胜诧异地向四周转了下眼。
候仁筠更加得意起来,他想上前一步,但瞅了瞅裴泽渡手中的剑又改变了想法,只伸着扇子远远地指了指桌上的酒盅:“这酒盅内放了点东西,入肠即发,”他脸上涌起狡诈的笑,“你还是想想怎么交代后事吧!”
裴泽渡持剑上前,一声怒喝:“候仁筠!”
候仁筠立刻退了两步,避在持剑的一个神策军身后,但那个军士的眼光正对上目光凌厉的渠成,也不由地退缩了一下。
渠成大笑了起来,毫无畏惧地上前一步,他们便又退了一步。渠成也不再向前迫近,只绕步打量着候仁筠,脸上流露出兴致盎然的微笑:“哦,真是闻名不如见面,你就是那位传说中阴谋过人,包藏祸机,欺师背祖,认贼作父,骑于两党之中,仰阉宦之鼻息,不忠不孝,无羞无耻……”这一番话多是渠成听李义山评价神策军之言辞,当时曾深深地触动了他的羞愧之心,他现在转手送给了候仁筠。渠成话音不高却凌厉无比,脸上虽带着笑意,眼中却满是冷冷的寒光,一股强烈的杀意让候仁筠不由地又退了好几步。
候仁筠自感退到了安全地带,他紧握着扇柄的手有些颤抖,不知是渠成的讥诮触痛了他的心底,还是渠成的杀气让他胆寒,突然间他狂怒地叫了起来:“我本就是个小人,只是老古话说过,‘君子可欺,小人不可欺’,你偏偏竟欺负到我的头上!”他的声音扭曲而尖锐,“当年若不是你在王守澄面前中伤我,取消了我的进士资格,我如何会落到如此地步?”
渠成若有所思地仰起头,回想了一下,又面带讥讽地调侃了起来:“哦,你就是当年献诗给他的那位‘大才子’?”
当年侯仁筠的父亲得罪了宦党,侯仁筠为缓和关系,便欲投当时炙手可热的宦官王守澄之好,挖空心思写了一首长诗为其歌功颂德。不料呈给王守澄之时正逢渠成在旁,他听不惯着诗中的谄媚之辞便尽情嘲讽了几句。王守澄为人奸诈却并不糊涂,不但没放过候仁筠父亲,连带候仁筠也一起打击了。想起旧事,鬼丐斜眼打量着侯仁筠放声大笑了起来,双手环抱在胸前不屑地摇头道:“只是当时——还没料到你竟这样龌龊!”
候仁筠更加怒不可遏,仗着人多势众夺了旁边一名神策军的剑,大着胆子击了过来:“去死吧!”不料他的话音方落,他身边的赵蛮子却抱着肚子蹲了下来,未待他们反应过来,赵蛮子已口角流血,开始倒在地上痛苦的翻滚了起来。
见候仁筠骇得目瞪口呆,裴泽渡叹了口气道:“抱歉,我曾在端王府中多年,这种宫中的把戏略知道一二。”裴泽渡听见赵蛮子也是仇士良的银牌亲信后,便留了个神,趁他下跪之时将他与渠成的酒盅换了个儿,渠成虽瞧见了,但没有作声。
赵蛮子的五官扭曲,嘴角流出血来,挣扎着向渠成伸出手:“师兄……”他知道,渠成通晓解毒之术。
“不必了,”渠成神情复杂地垂眼看了一下赵蛮子,“我们不再是兄弟了。”
候仁筠冷冷地看了一眼赵蛮子,恨声道:“果然不愧是鬼丐,不过此刻谅你们插翅难飞!”他向着持剑的神策军一挥手,“动手”两个字还没出口,不料刚才众人转眼望向赵蛮子的时候,渠成竟已飘然到了他面前,手中的剑直指向他。仓惶中候仁筠魂飞魄散,惊恐地抱头跪在了地上。
屋内的神策军才发觉鬼丐已从他们身前到了他们身后,纷纷惊慌地掉头转向,紧张地持剑与之对峙。
渠成不料候仁筠竟如此不堪,鄙夷地看了他一眼,也不屑挟持他,手腕一转,将剑峰指向屋内的神策军,示意他们让开,道:“玉松,先走!”
但似乎已经晚了,一个桀桀地笑声从院中传吧进来:“鬼丐,果然你还活着!奉劝你还是老老实实地放下剑来吧!”
渠成眉头跳了一下,飞快地向裴泽渡使了个眼色,只道了一个字“滚!”说话间他的身形游走,屋中虚张声势与之对峙的神策军哪敢迎他,没等他们回过神来,屋中的蜡烛已俱被挑灭,顿时屋内漆黑一片。
裴泽渡也已反应了过来,黑暗中翻身倒地就势一滚,便迅速地跳到了院中。果然只听见连声箭响,紧接着屋中发出一连串地叫唤声和痛苦的哀嚎声。
到了院中裴泽渡仍不由怔了一下,月光下的昏暗小院中,一队手持弓箭的军士正密密排开,包围了整栋房屋。却见渠成已飞身跃起,毫不犹豫地挥剑削向他们,裴泽渡也不再迟疑,持剑冲上前去,弓箭手不料他们竟这么快就已破空而出,未及防备,纷纷四散而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