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上的巨石并非是无差别攻击，所有的一切都被精准的控制在只触及林嵘的范围，但即使如此，周围的弟子依旧因那炽热的温度和即使不身处其中也能感受到的滚滚热浪而后退。

只是令他们惊讶的是，位于攻击点正中心的林嵘一直未动，那支无色却又不是透明的箭散发出晶亮的光芒，稳稳架在弓上，明明早已准备妥当为何不射出？

虽然他们也不相信一支小小的箭能破开上方的奇兽，但总好过坐以待毙。

林嵘周围的莲花花瓣不断被焚烧又不断的重生，在外人看来他只架着箭不动，但天上修为更加浑厚与精纯的亲传候选却俱是瞳孔微缩，在他们神识之下，那支无色的箭正在不断的调整。

这调整说的并非是姿势的调整，而是箭的本身，从箭尖到箭尾逐一被改变不知多少次，也从最开始的平凡让他们不惧，到仅是看一眼便心底发颤，这人根本不是不射击，他只是在调整，以达到射出致命一击的目地。

绝对不能让他射出！

这念头不知是先从谁的脑中一过，空中不再单是巨兽召唤而来的天来陨石，一片黑压压的云雾聚集，电闪雷鸣，闪电在云雾中穿梭，骤然一道粗长的浓黑闪电从云雾中直奔而来，雷声轰鸣，震耳欲聋，宛如天罚。

所到之处有几个修为低的弟子当即承受不住那雷声，连滚带爬的远离斗法近处。

幻莲九叠形成的莲花却是一晃，带着林嵘消失，在挪移的刹那闪电降临，轰隆一声，林嵘原先站立的地方已成一个大坑，但相比这个，一股气势的弥漫更让所有人讶异看去，指尖消失的林嵘出现在不远处，恰好在大坑的边缘。

林嵘手中箭依旧高举姿势，但角度微微向下倾斜些许，这倒不是因为他要射击了，而是他在这时陷入了悟道。

道这一东西虚无缥缈，有人光是吃饭便能体会到自己心中的道，而有人即使踏足千山万水也寻不到分毫，可在斗法中途，生死之间陷入悟道，那还能等到醒来吗？

众人看向那圣洁不可亵渎的莲花心中沉了一分，怕是那群亲传候选想拿到这一亲传弟子位置不容易。

林嵘也没想到自己会陷入悟道，他起初只是考虑到距离和速度，以及最后突破的力量，而在调整箭，没想到调整久了，他忆起那日鲲鹏离去见的南柯一梦，那条有着他意志的鱼摇摆鱼尾，以最为省力轻盈的姿态穿梭水间。

一瞬间他像明悟什么，触碰到某种他现在还不该触碰的东西，那被他改变数次的箭再次被修改，箭尖越发凌厉尖锐，却不同于往常的箭尖，而是像一滴水滴，且不是尖锐的尾部朝前，而是圆头朝前。

这一改变令周围的人俱是一愣，没有尖端的箭即使射出又如何击杀对方？

在距离这处地方有些距离的一座可以看到的一切山峰上，手拿银白弯弓的俊美少年看着这奇形怪状的箭也是一愣。

林嵘已沉浸在其中，他脚下的莲花不断带着他瞬移，为他遮挡风险。他手中的箭在他人看来是一支箭，而在他看来那是一尾有着无色鳞片的鱼，它并非透明，而是一道融入空气海洋的虚影。

一瞬间他仿佛回到那梦中，在水中穿梭与水流融为一体，同时他想起的是他飞跃千山万水，看遍人世百态后，回到最初，在海中瞥见的那尾小鱼。

但他也知晓圆弧型的尖端破开不了对方的防御，他陷入茫然，鱼到底是如何成为鸟的？

空中陨石坠下，闪电伴着雷鸣劈落，还有各种不一的法术，却始终久攻不下，忽地空中的术法除了陨石与闪电之外，其余俱是一变，到来的亲传候选暂时连成一气。

平和的半空顿然杀气萦绕弥漫，几只巨兽虚影凭空出现，带着杀气凝成的云雾直冲而来，风声呼啸间，阵阵嘶吼声传来，随后巨兽落下将莲花未在其中，封锁所有退路，仿佛一声令下，在陨石闪电降临的瞬间，一同向莲花撞去。

自始至终都坚持的莲花终于有了一丝轻颤，它外部代表速度的花瓣以短时间无法再生的代价消去内部的伤害，但失去速度的幻莲九叠不过是一层防护罩，除了在原地挨打什么都做不到。

又是一次冲击，莲花的防护罩有了裂痕，似乎只需再一击便会碎裂，但林嵘依旧没有动静，他双眉紧蹙，像在纠结一个问题，连带着他手中的箭也开始模糊，看不清其中的样子。

空中的亲传候选也看出林嵘陷入的僵局，他们心中俱是一喜，手中术法光芒萦绕，修为运转，灵力全面散出，地上巨兽仰头一吼，再次距离朝莲花一撞，没有任何意外，看似娇嫩却护了林嵘不知多久的花瓣发出一声无声的呻／吟骤然破碎。

被紧护其中的林嵘暴露出来，他高举弓箭的手已经放下，此时盘坐着，一只手握着毫不起眼的弯弓，一只手拿着那支此时迷雾环绕的箭仿佛在端详，但他的眼睛却是闭着的。

始终站在空中俯视而下的亲传候选联盟瞬间瓦解，一翩翩白袍青年率先行动，目中是势在必得，与看到无数资源的光芒。

“该死的，何凯你违背承诺！”后面的几人发出呵斥，同样向林嵘疾驰而来。

“到了这等地步，你等敢说同我想的不同？”何凯朗声一笑，今日这一战他们之所以联手，完全是为今后考虑，那位于忆王书院似乎是眼前这人哥哥的少年可不太好对付，而今日一战他们皆有参与，若是不想死往后便是一条绳上的蚂蚱。

如此谁得到这亲传弟子的位子便全凭运气，何凯又发出阵阵笑声，他已抵达林嵘跟前，且是第一个到达，当即抬手凝聚全数修为的一掌骤然击向林嵘，在手掌落下的瞬间，他眼中的情绪一变，满是嫉妒。

嫉妒林嵘有一个极好的兄长，嫉妒林嵘身上的气运，更嫉妒林嵘的平步青云，他不但要林嵘败，还有毁了林嵘的修为！

磅礴带着毁灭气息的灵力从掌心冲出融入林嵘的身体，何凯脸上的笑容瞬间凝固，他身后紧跟而来的几人俱是一愣，肉眼可见的速度，何凯击出的右掌寸寸苍老，像被吞食了生机，也在一眨眼间，何凯被一股力量拍出，撞击在一个树上，力道似乎不重，但何凯却呕出一口血。

莫非林嵘醒来了？

众人看去，林嵘依旧闭目沉思，只是他手中的箭似乎有了不同，像蕴含某种东西在内。

这是什么？

疑问出现却没有时间给他们思考，周围的灌木以及树冠中不知何时出现了密密麻麻的蝴蝶，那蝴蝶愤怒极致，展开的双翅散发红光，其中却是皑皑白骨，但在众人眼中却是绝美的璧人。

不知多少人为这一双翅膀沉沦，甚至有人忍不住迈步向前企图去触碰那绝代佳人。

轰隆一声，美梦骤然破碎。

几个上前的人所站的位置已成一一深坑，原本站在其上的人化为粉末，这一震动惊醒一部分修为高深的人，他们再次看向蝴蝶不禁大骇，那皑皑白骨中似有魂魄在呐喊挣扎，对上那双幽黑纯粹的虫眸，其中是冰凉的火焰。

周围还有不少人在蝴蝶编制的梦境中，但最先攻击林嵘的人已然醒来，几只蝴蝶从蝴蝶群中飞出翩翩落在林嵘身边，为其护法。

“这，这是他的灵虫？”亲传候选中有人惊呼出声。

话音刚落，四周弥漫起烟雾，遮掩住一切，只能听闻蝴蝶的振翅声，那逼真至极的幻术再次展开。

鲲成了鹏，还是鱼吗？鱼又是怎么变为鸟的？

林嵘依旧在这问题中挣扎，他手中的箭上虚影更是在鱼与鸟之间转换。

他恍若回到梦中，在水中游行，在空中翱翔，最后那少年的言行还在问：你是鲲鹏吗？

鲲鹏？

他目中纠缠已久的问题突然消失了，鲲鹏临别时他看到的鲲鹏虚影在他脑海中反复播放，最后被一条小尾鱼取代，那是他回到最初海域看到的小尾鱼。

小尾鱼在水中游动，挣扎在生死边缘，身后是尖锐的鸟喙，而那鱼目却坚定的看向空中，向往而崇拜。

不论化鸟成鹏，飞跃千山万水多久，他仍旧是最初的那尾鱼，不是鱼成了鸟，也不是鸟成了鱼，鱼鸟本身就没有分开过，因为水中的鱼有了向鸟一样飞翔的目标。

一霎那，天地中有一缕规则落在林嵘身上，顺着林嵘的指尖流入那支箭中，林嵘睁开眼看向手中箭，那其上的虚影依旧是鱼，只是却又有些不同，像有一股力量蕴藏其中，那是一只欲展翅飞翔的鸟。

在林嵘睁眼的瞬间，被他遗落在试练之地，自己寻来的噬骨蝶发出喜悦的振翅声，弥漫的烟雾褪去，显露出其中因被迷惑而施展出各种不一术法的亲传候选。

林嵘站起身，抬手抚摸过一只噬骨蝶的翅膀，在他点落的瞬间，皑皑白骨变成娇羞的美人，似低语又似与人对话：“你们是找我挑战的，对吗？”

周围十几位亲传候选有不少面色泛白，灵力透支，他们并不言语，直接退后离去，林嵘也不阻拦，看向剩余的几人，又思考到什么转头看向还躺在地上的何凯：“你方才想废我修为？”

何凯浑身一抖，没人比他更清楚发生了什么，在他击中林嵘的瞬间，一股黑气就钻入他体内，直接夺取他触碰林嵘的那只手臂上的生机，那黑气不是灵力，而是毒，面前这个人该是一个炼丹师，还是个会炼毒丹的炼丹师。

炼丹师并不算稀少，当年就算在永秦国都有不少医馆，其中更是炼丹师众多，但能炼制上乘丹药的炼丹师却不多，不然天运宗绿门弟子也不会有如此众多的人脉，而炼制毒丹的炼丹师就不用说了。

一枚毒丹单打独斗是鸡肋，但群战却是决定胜败。

林嵘盯了他几息发出一声轻咦，低笑一声，嘀咕了一句别人不明白，但他清楚的话：“原来这颗功效是这样的。”

语落，林嵘不再去看何凯，他平静看着周围警惕仿佛下一秒便会施展术法的亲传候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