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流风在御花园的碧波亭中坐下，心中焦灼，晏奇渊要不多久就能意识到那侍卫是江涟。也不知晏智渊发现没有，两人怎么如此大意！

眼角扫到有人出来，他赶紧捂住腹部佯装一脸痛苦。

“亭子有人，我们到别处。”

江流风听得声音熟悉，抬眼望去，“涟儿！涟儿！”

江涟恍惚听到有人叫自己，拽住晏智渊低声问：“听到没有？有人叫我？”

晏智渊脚步一顿，亭子中的人站起身在冲他们招手。晏智渊眯眼细看，“那边，是江流风！”

江涟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那咱们过去吧！”

“等一下！先看看回周！”晏智渊拉住她。

“走吧，不用这般小心。我们在众目可视的范围内见面才不会引人生疑，况在这宫中，哪里没有眼睛盯着？我们不如坦荡些。”江涟回头看向晏智渊。

哟，脑子反应还可以啊。晏智渊点点头，“那过去吧。”

“涟儿，你今日怎会这模样出现？”江流风上前一步拉住江涟的手。

“咳！”晏智渊咳嗽一声，提示还有个人呢。

“王爷！”江流风点头问礼。

“江公子是有话要说？”晏智渊背着手，端着十足的架子。

“哦，涟儿，大王爷他已见过你的画像，方才他已盯着你看了多次，怕是此时已辨出你来。”

“他、能认出我来了？”江涟一脸诧异的望着晏智渊。

“那也不必惊慌，想他也不是冒然的人，未必会当场揭穿。毕竟章庆之今天不在。”

江涟没想到他这般镇定，便放下心来，“流风哥哥，您在他身边还好吗？”

“他只是找人盯紧我的一举一动，也并无太过强迫。倒是你呢？怎么样？这皇城中你一旦现身，日后将被置于万众瞩目之下，你，真的想好了吗？”江流风一脸担忧。

“流风哥哥，我知道你是担心我，但是若是一直隐着，太慢了，不入虎穴焉得虎子，我等不及了。”

“涟儿，你太心急了！”

晏智渊站在亭子边上，突然觉得自己像在给私会的两人望风，心里不乐意了，自己堂堂一王爷竟沦落到这地步，成何体统！

“快点儿，出来久了，难免有人生疑。”

“王爷，不如我们一同进去？”江涟提议。

江流风与晏智渊均是一脸愕然，这妮子是胆大包天了？

“我的意思是反正已经有人瞧见我们三人，干脆就大方进去。流风哥哥，若是晏奇渊问起你，你就清楚告诉他就是江涟，顺便告诉他我现在三王府当差。”

“涟儿……王爷这……”江流风迟疑地看向晏智渊。

“照她说的，走吧，一块进去。”晏智渊摆摆手走出亭子。

江流风听他如此顺着江涟，不觉压低声音，“涟儿，你俩是……”

“合作关系。流风哥哥不用担心我，你自己照顾好自己。”江涟拍拍他的手示意他放心。

一入殿内正逢上晏小北走回座位，三人自动分开，各自回了各自位置。

江涟一站定，便觉得对面一道炙热的视线糊上来，这个人目光真是赤果果啊！

“既然三弟回来了，也将你为父亲准备的礼物拿出来给各位见识一下吧。”晏奇渊盯着江涟话却是冲着晏智渊说的。

“好，江涟，把我们的贺礼拿来。”

晏智渊淡淡的声音飘荡在殿内，殿中却有几人同时变了脸色，包括江涟自己。

江涟纳闷，晏三儿是得瑟过头了吧，这是向殿中投了一颗定时炸弹啊！

王座上的晏济生挂着神秘的微笑，似是漫不经心地扫了一眼殿上。老三是想逼出什么来啊？

“父亲，今年给您找来了这对黑瓷茶碗，还挺有意思的，碗内净是眼珠子。汪尘，拿给父亲瞅一眼。”晏智渊捧着茶碗从座位里走到殿中央。

汪尘下到殿上接过捧上了高台。

“哟，还真是特别，真是眼珠子呢。”晏济生拿在手上端详，他听说过这对曜变天目茶碗，曜变之术至今未有明文记载，以后这茶碗再也做不出来了。

“不过这个茶碗还有种解读。”

“噢？说说看。”晏济生放下茶碗，饶有兴趣的看着自己的三子，往年都是草草应付连句话都懒得多说，今年带着这小丫头铤而走险，连话也多了，是想争一争了？

“我也是听别人讲的，说这碗在亮光照射之下能发出夺目的光彩，视久仿若置身其中。眼珠子，不，圆环叠叠相套，如同三生万物的推演，所以又被称作碗内宇宙。”

江涟暗自鄙视他一番，竟将自己的话厚对不动套了去。

“碗内宇宙，智渊有心了。”晏智渊的一番话颇让晏济生满意。

“父亲喜欢就好。”晏智渊拱拱手回到座位上。

“也给老三来一壶龙涎酿。”

“是。”汪尘领命。

“三弟，今天是有备而来啊。”晏奇渊嘴边勾着一个玩味的笑，怎么看着这侍卫眼熟呢。

“大哥也是啊，都是精心准备了。今晚是辞旧迎新的时刻，谁都很认真的好吧？”

“好了，我们来赏一下高宗的《守岁》，内廷说今年新作了曲。大家一起来看看怎么样。”晏及时出声阻止二人继续争吵。

“啪啪！”汪尘对着殿内击两下掌。

偏门里依次出来一队歌女，皆是着青色头纱蓝色衣裙，领头的女子手中执着一对彤红錾金蜡烛，吟唱着“暮景斜芳殿，年华丽绮宫。寒辞去冬雪，暖带入春风。阶馥舒梅素，盘花卷烛红。共欢新故岁，迎送一宵中。”

女子吟罢，转身入了女子队中，歌女们随着曲子舞起来，歌声也浮浮沉沉的响起来。

江涟实在无法容忍对面晏奇渊的视线，头都快低到胸口了，站得腿打颤。看着晏智渊安然坐着吃吃喝喝，好想一脚踹在他的后背上啊。

殿上众人都一脸沉醉、痴迷，晏济生半眯着眼睛，但殿下的一切动静都在他掌握之中。

他的小老八最近表现突出，老三终于被激起一点输赢的欲望，老五……老五还故作风流，今日这模样是已经喝了酒来的吧？

老大有点儿目眦欲裂的感觉啊，看见这女子快沉不住气了，眼睛都要伸到老三桌上了。看来还是缺点儿王者之气啊！

晏奇渊扭头冲江流风招招手。

江流风蹲下身，“王爷！”

“晏智渊背后的那个是江涟吧？”

江流风迟疑了一下，“是。方才我在外遇见他们，与涟儿聊了几句，她现在在三王府当差。”

“她自己说的？”

“是，亲口所说。”

晏奇渊点点头，对着他挥挥手示意他站好。

歌声停下，歌女们盈盈下拜，依次退至偏殿。

“大家共饮吧，去除旧年烦恼，迎接新年的瑞气。”晏济生向着大家举杯。

众皇子举杯回应，齐声回应：“恭贺新春！”

江涟心中实在忍不住想diss，不是该说恭喜发财红包拿来嘛。这年夜饭吃得也忑没劲了，听歌喝酒各种吹彩虹屁，太老派了！

好怀念现代的party啊，蹦迪K歌喝大酒，看帅哥美女……

诶？晏奇渊怎么走过来了？想干什么？

江涟赶紧瞅一眼晏智渊，这厮正跟桌上的一圆形糕点斗争，合着压根没看见敌人光明正大的过来啊。

“三弟！”

“干嘛？”晏智渊三四次都没把这圆溜溜的东西夹住，就想尝一个而已怎么它还生了犟劲呢？

晏奇渊一愣，没想到他连头都未抬，今晚带了这丫头来还如此肆意，莫非只是这丫头巧言哄骗了三弟，乘机混入他府中混淆视听？三弟并不详知这丫头之事？

思及此，晏奇渊蹲下身子与晏智渊平视，拿起桌边另一双备用筷子夹起那圆坨坨，举到他脸前，“三弟，来，尝尝？”

晏智渊见有人送到嘴边自然乐意，张嘴接过来，猛嚼两口含糊不清的说：“谢谢大哥，这圆圆真好吃！”

江涟现在不仅想踹他，还想换个地方站着。圆圆？你说出来不怕咬了舌头吗？

“三弟可知你身后站的是谁？”晏奇渊放下筷子，语气平和，眼却阴冷的瞥向江涟。

“你说她啊？”晏智渊还特意向身后指指，“不就是江涟吗？是我的侍卫呀。”

“只这些吗？”

“她人都在这，大哥还想要哪些？”晏智渊觉得那圆圆甚是好吃，鉴于之前用筷子夹不住，这次干脆上手直接拿。

晏小北极为紧张的望着江涟方向，他可不觉得老大还是那个最孝顺的老大，章庆之早将他调教得擅于包藏祸心不动声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