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界的话，是我理解的那个意思吗？”顾少恒有点儿不大肯定，他要确认一下，陆知然所说的鬼界是不是就是他认知中的那个......鬼的，世界。

“应该是。”陆知然迟疑，“伯颜是鬼君，那么他把陆昭昭带回鬼界，或许，就是带到阴间去了。崇明在信里提到，昭昭留在那边是要寻找一个已经死去的人......”

通过这些线索，陆知然判断，鬼界大概就是......

“可这样，我们就算想要去把她找回来，怎么才能到那边呢。”顾少恒说，他们总不能真的死一次吧，“对了，沉钰是亲眼看到伯颜把陆昭昭带走的，他修行了那么多年，知道的远比我们更多，他有没有告诉崇明，有什么办法可以进到鬼界救人呢。”

陆知然摇头，崇明的信里还真的提到了，但是似乎沉钰也没有什么法子。“还是先把这边的事情解决了，然后我去西汝寻找他们，要是那个时候昭昭还没有回来的话，再想什么办法潜入鬼界把她带出来吧。”

也只能这样了。

......

陆昭昭完全不知道，外面找她已经找疯了，她待在花海的木屋里，沉迷于忘川秀美的景色，在这终日黄昏间忘却了一切的烦恼，正趴在楼上的窗边小憩，闭着眼睛，静听花海的声音......清风拂过，带来一阵迷人的香气，好不惬意。

伯颜来到小院门口的时候，便看到了这一幕，心中似有一些东西生根发芽，钻了出来，又疼又痒的。

陆昭昭沉迷在景色之中，他则沉迷在眼前。

若是能将她永远留下来，好像也不坏......他开始想象着，陆昭昭在这里一直待下去的样子，然后他每次来到这里，都可以看到她。

她睡着了，手中的扇子突然落地，把她给惊醒了。陆昭昭低头去捡扇子，又恰好看到了伯颜，“你来了。”

“嗯。”伯颜应声，走进了院子。

陆昭昭从楼上下来，迎着伯颜走来，“是有阿喻的消息了？”

“......还没。”伯颜说。

眼看着她那双眼睛慢慢黯淡下来，伯颜心中在后悔，是否不应该瞒着她。但他也知道，如果陆昭昭找到了那个小琴师，她就会离开带着小琴师离开这里了。

那就让她再在这里留上几日吧。“你没事吧？”

她摇头，难掩的失望，没想到一个小琴师找起来那么费劲......难道，阿喻已经转世去了？“你真的没有骗我？阿喻，不会已经转世了吧？”

要真是这样，也就难怪伯颜都找不到他了。

可阿喻如果转世了，高澜就再也没有机会见他了。

“......应该不会，我让人去查了，近几年转世投胎的人里，没有他。”伯颜没有骗她，至少他真的让人去查了，近几年转世投胎的人都有留下档案，是真的没有他。

陆昭昭松了口气，至少目前来说，这个消息并不坏，这说明阿喻还在鬼界，只是暂时还没有被找到而已。“那就好。”

“你还是那么喜欢多管闲事。”伯颜这话倒也不是责怪她，只是他觉得，陆昭昭向来对别人的事情特别上心，这......

“因为他们有情啊。”陆昭昭答得也简单，“如果因此留下遗憾，多难过。”

“难怪？”伯颜从话里听出她情绪的低落，“是他们难过，还是你难过？”

“这有什么区别吗？遗憾总是会让人觉得心里不舒服啊，就像少了什么一样，明明是可以在一起的两个人，却因为种种原因，误会，错过......如果真的有那么个机会，可以让他们把心中的遗憾解释清楚，就不会有那么多的意难平了啊。”况且这个故事本来就是她创作出来的，她当然希望能够挽回一些，少留下一些意难平的。

“你是在说他们？”

伯颜似乎听出，她好像是在说她自己一样。

“也是，也不全是。”陆昭昭整日面对一片花海，这里没有其他人，而伯颜是她唯一能够说说话的人，在经过一段时间的闭塞后，心情也难免受到影响会很失落。“伯颜，你有什么遗憾吗？”

“......没有。”提到遗憾，他的态度变了。不像刚才那么柔和，那么温柔，反而很坚决地否认了他心里的遗憾。

陆昭昭当然听得出来，不是没有，是不想说。既然人家不想说，她也就不再追问什么了。

“你有遗憾？”伯颜问。

“嗯，我有好多遗憾。”陆昭昭说，“遗憾这一辈子，都没有好好活过......为了温饱，一直挣扎，错过了那么多自己感兴趣的事情。到头来发现，自己关于过去竟然都没有能留下些什么好的回忆。”

等到现在，她终于可以静下来去回想一切的时候，却发觉她根本没有什么特别值得回忆的事情，多遗憾的一件事啊。

“那沉钰呢。”伯颜突然问道。

他怎会不明白，陆昭昭的故事里，最遗憾的一件事就是沉钰了吧。

“关他什么事。”陆昭昭强撑着在苦笑，她试图否定沉钰也是她的遗憾。“他和我，原本就不是一种人。”

“可是你喜欢他。”伯颜再清楚不过，即使他和沉钰有着同样的一张脸，但是陆昭昭喜欢的，仍然是沉钰。“明明喜欢他，却还是要拒绝他。”

“因为我们的生命，原本就不应该有交集......如果我没有出现在这个故事里，或许他的结局仍然是修道有成，他会伫立在栖玄山上，历经百世，成为受一众弟子所敬仰之人。”陆昭昭说，“他不应该因为我的出现，而改变他的结局，不是吗。他从一开始......就不是那么坚定的选择我，可见在他心里，我和修行之间令他摇摆不定，他或许现在倾向于我，但那个时候，他是倾向于修行的......可我和修行却不是能够同时得到的，就势必要让他做出选择。我不想多少年后回忆起来，他会因为选择了我放弃了继续修行而后悔......我会觉得自己的这一场爱恋，是彻底的笑话。”

伯颜静静地望着她。

“以后还有那么漫长的时间......他既然一开始并不是坚定地选择了我，可见他心里，修行也是占有很大一部分存在的，如果以后因为一点小事起了争执。他后悔了......那我就连退路都没有了。我倒宁愿有一天他突然想起我的时候，会因为选择了修行，错过了我而感到遗憾。”陆昭昭在笑，可眼泪却落了出来。

“我原以为你只是喜欢他，却没想到，你爱他。”伯颜发现了她藏在心底的秘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