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骨云香
作者:阑珊九月 | 分类:古言 | 字数:53.4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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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 ——练内息
师父见她总是穿那几身破破烂烂的衣服,倒也十分贴心,衣服为她添置得很是勤快。
其实她下山的目的也无非就是想告诉风叔,她现在还小,衣服不要买那么大号,穿不了的,然后顺便一窥师父光膀子打铁的威武模样,嘿嘿……
师父显然也没将她的话带到,又或者,风叔对她产生了什么误解。
每次带上来的衣服总是比上一次还要更大一号,她想,这打了生长激素的猪都不见得能长那么快啊,何况是她呢?
于是她还是只能穿着那几身破破烂烂的衣服。
自从不打水了之后,狗蛋觉得日子轻松多了,也不再追问师父什么时候再教她轻功,她吃了那么多苦,却一直心心念念惦记着这个,然而她每一次问,都会换来师父的花样折磨,于是,她再也不敢多问了。
但是,新一轮的折磨却并没有因此而终止,该来的,还是来了。
在狗蛋终于不到半天就能打满一缸水后,她开始了偷懒,师父似乎也忘记了他的下一步计划,于是她乐呵呵的过了几天舒坦日子,每天吃饱了饭,再上树摘两个杏子,然后也学着师父躺在石头上打盹。
墨云城翻了个身,一眼就看见躺在旁边的狗蛋。
她正翘着二郎腿,一只手枕在脑后,另一只手里正捏着个吃了一半的杏子,模样好不潇洒自在。
他皱了皱眉,似乎这才想起什么,于是起了身,顺便也一把拎起了狗蛋,对她说道:“从今天开始,练内息。”
以狗蛋的理解,练内息的话,应该就是盘腿打坐什么的吧?配合一套心法口诀,掌握呼吸吐纳,聚精养气,经年累月修出内功。
如果师父是很利害的高手,那么应该就是直接替她打通任督二脉,然后再配合一套内功心法,久而久之练就深厚的内功,从此将对手轻易拍飞不成问题,电视里都这么演。
然而她想多了。
墨云城将她拎到水缸边时,她突然就有了一种很不详的预感。
缸里的水还是她前几天打满的,虽然这几天日头有点大,但也仅是浅了一点点,水缸比她高出两个头,她平日洗杏子都是踩在那块垫脚石上才能够得着。
“以后每日在水中练习闭息一柱香。”说完扑通一声,就将她扔进了水缸里。
她甚至还没来得及捂住口鼻,在水里胡乱扑腾了一阵后就没有了声响。
墨云城一回头,就见她沉在缸底没动静了,不由叹了口气。
他大概没有想到,一柱香对他来说是轻而易举的事,但对狗蛋来说,这一柱香的时间九条命都不够她花。
他没有出生在武林世家,也没有周到完善的一套练功法门,所用的都是最直接,也是见效最快的方法,简单,粗暴,但狗蛋显然不明白这些,只是默默对师父又多了一层怨念。
终于,她没能突破这一柱香的时间,却紧踩着夏天的尾巴学会了游泳,倒也算得上是收获了。
山中的日子过得很快,转眼枝头的杏子也吃光了,没过多久,连树叶也都掉光了,天开始转凉的时候师父终于不再逼她练闭息了,除了上午会带她去林子里转悠,打些野物回来外,下午基本都在打坐。
冬天来临的时候,师父不再整日打盹,而是会劈上大半天柴,然后再躺在石头上晒着太阳打着盹。
不钻小树林的日子,狗蛋除了打坐,还是打坐。
这一年里,除了偶有几次师父发病之外,倒也没有什么新鲜事。
师父发病时每次症状似乎都有点儿不一样。
第一次时,他像一个三岁的孩子,后来几次,有时像个十分顽劣的少年,有时又像个行将木就的老者,花样百出,同时也是笑料百出。
有一次,师父以为自己是个丢了孩子的妇人,到处找孩子,一眼看见她,将她横抱在怀里哄了一整天。
倘若是个女子,这样抱着倒也享受,可师父是个汉子,又是大热的天,两个人的汗臭味儿加在一块儿熏得她差点儿将隔夜饭都给吐出来。
她庆幸的想,幸亏师父没真把自己当女人,不然恐怕还得掀衣服给她喂奶了。
还有一次,师父不小心打断了她的腿,清醒后,师父问她腿是怎么断的,她紧抿着唇什么也没说。
她想,她若是说了,估计师父会马上将她另一条腿也打断。
幸亏师父清醒后从来不记得自己做过些什么,否则,就凭他发病时自己做的那些事,再加上狗蛋哄骗他做的一些事,估计会要直接杀人灭口。
而她短短的偿了几次甜头后,竟是开始盼望起师父发病了,虽然这样是十分不道德的,是会受良心谴责的,但她还是忍不住在心底这样偷偷期盼着。
山中日子清苦,平日也没有别的乐子,师父整天不是忙自己的,打盹,就是忙自己的,还是打盹,可以说相当高冷,大概觉得她还是个孩子,平日与她话也不多。
狗蛋也想打盹,这个轻松简单不用学就会啊,可师父一见着,打盹就变成了挨打。
转眼五年就过去了,她也长大很多,至少不用踩垫脚石就可以在院子那口大缸里洗杏子了。
当年风叔买的那些衣裳终于能穿上几件,她看了看满柜子的黑衣,欣慰地想,估计未来十年她都不愁衣服穿了。
她的小屋里也不再是当初只有简单的桌椅板凳和床,这五年的时间里,师父给她做了柜子,还做了储物架,架子上摆满了她四处收集来的一些颜色各异奇形怪状的石头,布置得倒也像那么点样子。
师父自己的房间也不再乱得如同狗窝,她会定期帮师父整理打扫。
师父的房间里除了床,只有木架子,架子上放满了各种药草,有些用土罐子装着,有些就那样散放着,这些药草大多是在山中采来,除了少数几个她认识以外,其它一概不识。
她不懂这些,自然不会去碰。
师父似乎颇懂药性,平日她有个伤风感冒、头疼脑热都是师父自己配的药,往往是一碗见效。
这其间她也断过几次腿,也都是师父替她接上的,当然,这都是她趁着师父发病时自己作断的。
师父发病有时会神智不清,但不代表他智商就低,触怒了他,往往下手是不知轻重的。
所以狗蛋永远都是自讨苦吃,但她似乎也永远不长记性,又或者,山中的日子实在是太无聊了,不作一下都浑身不舒服。
刚开始,师父还会惊讶,但惊讶了几次后就变得波澜不惊了,接骨的手法也是一次比一次熟练老道。
她想,将来下了山,师父光凭这门接骨的手艺也足以养家糊口安度年日了,心中不由甚感欣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