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爷别着急
作者:深蓝不语 | 分类:游戏 | 字数:40.4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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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0章 我愿披荆斩棘
苏可的话没头没尾,倘若老夫人真的出了事,来报信的也不会是苏可。邵令航看着她,那眼角眉梢还带着没掩饰下去的慌乱,泪痕明显,脸色苍白,一路跌跌撞撞跑来,却只是说了这么一句话。
他的气息低沉喑哑,“老夫人对你做了什么?”
苏可摇摇头,许妈妈欲说还休的话语在她过于灵光的脑袋里汇成一个惊天的秘密。这秘密太过震慑人心,她慌了,明白身体里缺少了一根支撑她的柱子,她才这么不管不顾的跑过来。可是看见他的那一刻,苏可退缩了。
就像许妈妈说的,她们的棋局缺少了一颗至关重要的棋子。是她闯进来,促成了这场棋的反转。
她不是罪魁祸首,却是无形中的帮凶。她和邵令航的身上都有太多漏洞,旁人看在眼里记在心里,路铺好了,这些漏洞就成了他们的软肋。人家拿捏得当,如今已然控制了局面。她的慌乱称了人家的意,她去寻支撑,便是拖了他下水。
苏可垂下头,愤恨自己的莽撞,牙齿咬在嘴唇上,一丝钝重的疼痛过后,嘴里蔓延开一股腥甜。
她不该过来的。太傻了,太蠢了。
“怎么了,到底出什么事了?”邵令航被苏可的举动吓得气息不稳,他弯下身子看苏可皱在一起的脸,气得无法,抬手掐住她的下巴,用力一扣,将苏可紧咬的嘴唇分开了。
“你是来折磨我的么?恩?你摆出这副样子来给我胸口上插刀吗?”
他一说完,看见她渐红的眼眶,手臂一揽将她圈入怀中。
“怎么了这是?你慌成这样,不像平日里的你。咱们的心意明明都说通了的,出了事,你来找我,我很高兴。但你别又往后退。多大的事,咱们一起面对。就算是我也摆平不了,好歹让我护你周全。你忘了吗,咱们说好的,你可以远走天涯,你可以丢开放下。这是你要的后路,只要你想,我不拦着。但真到这个地步了吗?”
苏可的脸埋在他怀里,有浓浓的酒香,有他惯用的熏香,被温热的身体蒸腾着,一点点渗入她的皮肤。她感受到后背那只大手隔着衣裳轻抚她的背,一下一下妥帖地梳理着她的不安。
她挣脱开一点,仰起头瞧他,一字一字地说:“我想留下来。”
想了想,似乎有哪里不对,抿了下唇又补充道:“我是说留在侯府里。”
邵令航有些怔愣,看着苏可一脸认真模样,嘴角扯了一下,随即将她的头扣向自己的怀里,“你让我手足无措了都。”
苏可渐渐平静下来,觉着抱得也够久了些,扯着他的衣裳要分开。
邵令航低头瞧她,很是认真地看她眉眼,这回倒不问发生了什么事,换了个套路,“我瞅着你应该有话要对我说。”
苏可点点头,“我得和你谈谈。”
恢复了一些精神的苏可,拢了拢耳边的头发,视线一偏,看到正屋门口站着的梁瑾承。他站得不远,身型被屋里的光亮投射出一股冷意,好像站了许久,脸上表情寡淡。
之前有一段日子没见,人间蒸发了似的,邵令航不提,苏可也不问。一个大活人就这么悄无声息地消失在生活里。直到老夫人病下,梁瑾承才再次出现,人比之前瘦了许多,还留起了胡子。之前风流倜傥的形象瞬间多了几分成熟和稳重,不知怎的,苏可只觉得他老了。
“亲热完了就进屋吧,还闲病得不够多是怎的?”
苏可脸上有些红,见梁瑾承转身进了屋,不由疑惑地问道:“还有谁病了?”
邵令航抬步往回走,“文洐夜里背书着了凉,身上有些发热。”
邵文洐是三爷的二儿子,今年十二岁,跟着他哥哥邵文淇都在谨才书院读书。临近过年休了馆,好不容易回家,三爷却聘了西席在家里,一天都没让他们歇着。
才多大的孩子,熬出病来也是迟早的事。
因着老夫人不见好,许多消息到邵令航这里就打住了,撷香居里没有透露过多的风声。苏可也是这会儿才想起来三太太这两天确实不怎么侍奉老夫人左右了。原是二少爷着了凉。
苏可应了一声,跟着邵令航身后亦步亦趋。临到门口,邵令航脚步一停,忽又说道:“四哥的那个姨娘,这两日怕是要生了。留心些消息,若是有什么事闹起来,想着先瞒住老夫人。
提到了生孩子,苏可的心狠狠一揪。
屋里,梁瑾承正接过小厮递过来的大毛斗篷,一边系带子一边抬眼看他们,“既是有话说,我就先回去了。”
邵令航没拦他,苏可这么慌张跑来,问什么也不说,好容易要谈谈,有梁瑾承在这里,确是有些不方便。
谁知苏可却出声拦下了,“明儿早不要给老夫人请脉吗?住在侯府,明日也省着来回奔波。反正京中各处都沐休了,梁大人也不用去御药房当值不是吗。”
梁瑾承系带子的手一顿,本该掏出来的绳带打成了一个死结。
他朝邵令航看过去,后者站在苏可旁边,脸色有些晦暗,但还是轻轻点了下头,“是啊,天色不早了,你又不用当值,家里这么多人病着,你横竖在我这里住几日好了。”
第70章 我愿披荆斩棘
梁瑾承的目光锁在苏可脸上,那双哭得有些肿的眼睛直剌剌看着他,不闪躲,也不眨眼,似乎在传递一种讯息。
他吐口气,说道:“好吧,那我还住那间客房去。”
说完裹着斗篷就走了。
苏可的目光随着梁瑾承的离去而稍稍偏转,她看不出梁瑾承到底有没有看懂她的眼神。
“前脚还说留在我身边,后脚就跟别人眉来眼去了,你这跟我唱哪出?”
听邵令航这么酸溜溜的,苏可登时剜他一眼。邵令航撇撇嘴,其实也没放在心上,随口一说,说完就过去了。
屋里本就没留人,梁瑾承走了后,两个守门的小厮将门扇关好,偌大的待客的外书房前厅里只剩下苏可和邵令航两个人。桌上还有饭菜,没喝完的酒在酒盏里映着光。邵令航将苏可拉到西稍间去,灯光稍暗,两人肩并肩挨着坐在大炕上,气氛倒诡异起来。
“你想和我说什么?”邵令航说着话,手里不老实,握着苏可的手把玩起手指。
苏可有些痒,抽了抽没抽回来,索性只得依他。
“老夫人的事,我想了想……”苏可起了头,邵令航闻言正经起来,应了一声,偏头认真看着她。苏可舔舔咬破的嘴唇,将话接了下去。
“为什么老夫人要一直往你身边送人呢?明知道你不喜欢,也不想要,送去了还要被送回来,每回都闹得不是很开心,却一直孜孜不倦地动着念头?你有没有想过,人或许根本不是老夫人想送过去的?有些人将□□好的丫头带在身边,去博老夫人的眼。老夫人知道你肯定看不上,这才放心大胆地送过去,只等着你送回来打脸。”
邵令航脸色难看,似乎有些不相信。
苏可认真道:“老夫人那里备着一套你日用的东西,都是贵妃娘娘让司礼监各处精心采买了来的。说句暨越的话,或许皇上使的都未必有你精贵。为了你晚上过来用的饭,小厨房天不亮就起来收拾预备。还有你四季的衣裳,单我瞧着,你就没有穿过重样的袍子。你这些习性都是老夫人惯给你的,她能不知道你的喜好,你的要求,会巴巴送一个人牙子手里买来的丫头到你那里,拉低你的品质?”
“所以呢?”邵令航声音沙哑,“老夫人有不得已的苦衷?”
苏可摇头,“不,老夫人是看准了你对女人的要求,所以才放心大胆的让那些人在这方面着手。想要毁一个世家纨绔,方法多的是,吃喝嫖赌,随意享乐。与其让她们变着法地动歪脑筋,不如她推出一个门路来,日日念叨着,时时挂在嘴边上,偶尔物色一两个。那些人顺水推舟,便日日在这方面下功夫。”
邵令航吸了口气,“你说的‘她们’是指……”
“我不知道。”苏可回答得干脆利落,“这是我看到的,听到的,老夫人一举一动传达给我的。我只能想到这么多,至于‘她们’,这府里人多了去了,真就都盼着你好?你若能呼风唤雨,那还如何分家?”
没有真凭实据,妄言不能下。可即便不挑明,心里也都清楚。
这府里是上上下下几百人,可横竖也只有几个派别。
邵令航的手用力攥起来,捏得苏可手发疼,“你的意思是,老夫人看上去大权独揽,实则早已被架空了。我归家后成了她唯一的希望。”
这事实看上去残酷,可每一步都是自己走的。老夫人做过什么,只怕只有她心里明白。这么多年过去,水面清澈,水底淤泥,一根棍子搅下去,整池水都会变得污浊。
苏可动了动僵硬的手指,轻弱无力地在他的手背点了几下,“老侯爷去世后,你先去南边守孝,后来又去北境打仗。大姑奶奶在理国公府如履薄冰,家里能顾上几分?贵妃在宫里,老夫人向来不用家里的事去烦她。那么剩下的呢,郑太姨娘有三爷,三爷自己有官职,又娶了工部侍郎的嫡女。高太姨娘有四爷,四爷就算毫无本事,可他娶了一个富甲一方的巨贾之女。你离家后,她们便不再忌惮老夫人了。现如今你回来了,瞧着老夫人赫赫扬扬,可事实上她早已忧心过重,这次你‘克妻’的事闹出来,正中了她的软肋。这才一病不起的。”
“软肋?”
“是,老夫人的软肋。”苏可的眉眼亮了几分,“你回来了,年岁在这里,肯定头一件紧要的事就是为你议亲。凭你的身份地位,京中的世家小姐可以任意挑选。她带着娘家的势力嫁到侯府来,才能成为老夫人的左膀右臂。”
苏可停顿下来,咬了咬嘴唇,因为疼得厉害,小小抽嘶了一声。
邵令航低头瞧她,沉沉叹了口气,“我‘克妻’的传言流出来,让老夫人失了盘算,这才一病不起的。你是这个意思吧。”
苏可点头,“老夫人或许有许多事做得苛刻,做得过火,她也是为自己打算,可更多的,她也是为了你。我想了想,还是——”
话没说完,苏可感到手上的力气更大了。她的手指已经发麻,猛然间加重了力道,胳膊都开始抖起来。
“疼……你这是做什么?”
邵令航哽着喉咙不言语,倒是也知道自己手下力气重,双手将苏可的手掌合在掌心揉搓。
苏可看他这忧心忡忡的样子,呼了口气,视线放远,凝在多宝阁上一个空着的格子里,黑暗逐渐放大。她敛声道:“我没有有力的娘家,也没有显赫的背景。从宫中出来流落烟花之地,岁数也着实太大了些。可我十年摸爬滚打攒下的经验,还是能帮上老夫人的。我不仅仅只是一个被你垂怜的有那么几分样貌的女子,我有能力,我也有勇气。我不会做得比一个世家千金差,我可以去赢得老夫人的信任。至于剩下的事——”
苏可收回目光,转头望进邵令航的眼睛里,“你说过你能做到的,我信你,所以我等着你。老夫人那里,你不要莽撞,不要硬碰,老夫人在府里只有你了,所以你必须是她的支撑。”
邵令航回望着她,目光炽热,呼吸粗重。他觉得心要从胸口里蹦出来,千言万语,他握着苏可的手放到胸口上,觉得这就够了。
苏可看着叠在一起的手,心里倔强地想着,这就够了,剩下的人和事,她披荆斩棘,自己去办。老话儿不是说,舍得一身剐敢把皇帝拉下马。正因为她没有身份,没有背景,她就算淹死在这池污水里,也不会给平整的水面带来丁点的波澜。
她骗了他,也没有骗他。他是谁,又不是谁。
如果有一天真的真相大白,或许尽力瞒着他的人,会是她自己。
……
“瞧你刚才的意思,你是有话也要和瑾承说?”
苏可抿着嘴角笑,“我只是想问问他有关田太姨娘的病,你去问就太打眼了,不如我撒个谎去问问他,或许田太姨娘还有救。”
“美人计吗?”
苏可白他一眼,笑着起身,“是釜底抽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