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知昀觉得，一个教授的学术水平固然很重要，但是人品和价值观更重要。

许老头是非常难得的，学术能力和人品都无可挑剔的好老师。

也许是许老头太优秀，是教授中天花板级别的存在，所以他们面对蒋殊，才会产生心理落差。

沈静言不解问道:“咱们学校聘请教授，怎么还是周廉洁说了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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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茹道:“周廉洁和蒋殊是当年一起留学米国的博士生，回国后，蒋殊又一直在国家航天院工作，参与了很多重大科研项目，国内能和许教授比肩的，也只有他了。”

蒋殊的名气确实不小，可顾知昀却从未听许老头提起过这位同行。

许老头的脾气，顾知昀是最清楚的，他看不上的人，无论成就多高，他都不屑交往和提及。

很显然，蒋殊和周廉洁就是那种许老头最看不上的人。

开学之后的第二个周末，沈静言打算去农场看看，春天种下去的玉米，红薯和大豆，都已经到了成熟期，马上就可以收割了。

顾知昀本来是要陪沈静言一起去的，但是蒋殊又临时通知科研小组开会。

沈静言一早为他准备好了衬衫，西装和皮鞋，他看了看这套着装，又放回了衣柜，穿回了他平日里常穿的衬衣和布鞋。

他照常和杨学昌结伴出门，杨学昌倒是穿上了西装和皮鞋。

杨学昌看了看顾知昀，眉头微蹙。

“老顾，你不是有西装和皮鞋吗？怎么不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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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知昀道:“我们是去搞科研的，不是去参加时装展演的。”

杨学昌微微叹了口气:“蒋教授派头是大了些，但他的科研能力没得说，咱们是为了科研，还是别惹他生气了。”

顾知昀坚持自己的看法:“大部分同学都穿不起西装皮鞋，我和大多数人站在一起。”

杨学昌有点惭愧地低了低头。

在坚持原则这方面，他觉得自己比不上顾知昀。

想到昨天花大钱给蒋殊买茶叶的事情，他想，换做顾知昀，他肯定不会这么做。

“老顾，你等一下！”

杨学昌掉转了自行车头，回了家。

十分钟后，他出来了，穿了一件蓝色衬衣和朴素的布鞋。

“我也和大多数同学站在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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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进会议室，大家的目光“刷”地就集中到了二人身上。

看到小组长都没穿西装皮鞋，很多同学都松了口气。

有些同学借了西装和皮鞋，尺寸不合适，穿在身上很滑稽，有些同学连借都借不到，只能穿平常的衣服。

着装不符合要求的同学，内心都很忐忑。

蒋殊和上次一样，迟到了近一个小时。

他一进会议室，就猛地拉下了脸。

他带着怒气走到了主席台，将花名册往桌子上一拍。

同学们纷纷屏住了呼吸。

蒋殊的目光首先落在了顾知昀身上。

“顾知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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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知昀站了起来。

“上一周我的要求你没听清吗？为什么没有穿西装和皮鞋？”

顾知昀抬起头，不卑不亢道:“教授，我觉得搞科研应该把精力放在实验和数据上，穿什么无所谓。”

他的话，引得很多同学纷纷点头，表示赞同。

蒋殊却黑了脸。

他冷笑一声，紧紧盯着顾知昀道:“年龄不大，口气倒不小，你这是在教我做事？”

顾知昀态度很平和:“教授，我只是说出自己的想法，我觉得师生之间要平等交流。”

蒋殊显然没有把学生当成平等交流的对象。

“我知道你，你的来头还不小呢，你是方校长的儿子，还是许教授的孙女婿，对不对？你是觉得背后有人撑腰，就可以和我对着干了？”

顾知昀把脊背挺得笔直，神色恭谨却不谄媚，有一种知识分子特有的风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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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在蒋殊看来，就是不服气他的管教。

在学生面前失去威严，这让蒋殊很没有面子。

他怒声道:“自以为是，目无尊长！你以为在科研上有一点小成绩，就可以洋洋自得了？不听我的话，就不要进我的科研小组！”

杨学昌急忙站起来解释道:“教授，您别生气，老顾没有不尊敬您，他就是想——”

“闭嘴！你们都这么没规矩吗？老师在说话的时候，就随便插嘴吗？”

蒋殊厉声吼道。

顾知昀神色淡然而平静地收拾好自己的材料和东西，对蒋殊鞠了一躬道:“教授，既然您觉得我没有没有资格进您的科研小组，那我就告辞了。”

说完，他就干脆利落地走出了会议室，只给了众人一个颀长而傲气的背影。

他对蒋殊失望透顶，觉得跟随这样的教授，很难学到真正的东西。

离开会议室，他来到了许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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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老头现在离不了人，许家雇佣了一个保姆照顾顾知昀的起居。

当他敲响许家大门的时候，开门的保姆让他有点意外。

这是他第一次看见许家的保姆，只知道她姓薛，他以为是个四五十岁的阿姨，没想到却是一个非常年轻的女人，约摸二十七八岁，梳着一条乌黑的辫子，面容清秀，笑容十分温和亲人。

“你就是小顾同志吧？许教授给我看过你的照片！”

她笑容满面地把顾知昀迎了进来，又转身忙着去给他沏茶。

客厅里还有一个小男孩，正趴在茶几上写作业，见顾知昀进来，小男孩很有礼貌地站了起来。

“顾叔叔好。”

顾知昀好奇地打量着小男孩，觉得他的眉眼神态像极了他认识的一个人。

年轻的保姆端了茶上来，指着小男孩说:“这是我儿子，叫小毅，没人照顾他，许老师和乔老师好心，让我带着小毅来工作。”

顾知昀的目光始终没有从小毅身上挪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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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这个孩子的神态，眉眼，像极了周正清！

“孩子的大名叫什么？”

他假装漫不经心地问了一句。

薛红梅的神色一变，支支吾吾道:“孩子跟我姓薛，叫薛毅……”

她显然很不愿意提及孩子的父亲。

顾知昀只是“嗯”了一声，没再说什么，喝了一杯茶，就上楼找许老头了。

许老头正在书房看书，见顾知昀进来，摘下老花镜问道:“小顾啊，今天你不是应该在实验室里做项目吗？”

顾知昀道:“我离开科研小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