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白今天的心情很不错。

虽然他的心情从来都挺好，不过这是第一次他觉得自己的心情已经好到让自己能够忽略早上一切的不顺心，而是一直保持着这种好心情来到学校。

男孩用跳跃般的动作欢快而雀跃地踏过学校校门前那一段路，路两旁种着一排的树。那些树的名字男孩叫不上来，但他知道一到夏天这些树就会变的郁郁葱葱，然后像天然的阳伞一样遮天蔽日，把原本炎热的阳光切割开，让细碎的光斑代替过于明亮的光线撒在身上。

而现在就已经步入了夏天。

男孩讨厌这个学校，但是他并不讨厌这段路。

于是走在这段路上的时候他的心情越发明朗。他完全无视了同他一样走在路上却带着疑惑和布满阴霾的脸迫不及待向同伴分享着自己所得知消息的学生，一步一步踩碎落叶，嘴角的微笑宛若阳光般明媚。

“小白，我在网上见到了很有趣的东西哦。”

吃早饭的时候，李子烟曾一边指着电脑一边问他，表情有些奇怪像是想笑但是又想逗逗他，然后他用似乎快忍不住了的声音道：“这个……难不成是你干的？”

我？

不不不。

我可什么都没做。

张白将书包从肩上取下来，然后啪嗒一声放到桌上。

没有钉子也没有蟑螂。桌子里没有冰冷僵硬的触感，开门的时候也没有脏水桶或黑板擦掉在身上……

是在我这里碰了钉子吗？还是因为有其他东西吸引了注意力呢？

张白毫不在意地吹着口哨，用卫生纸仔仔细细将桌面和椅子上擦的干干净净。

从刚开始时我就说过，我是旁观者，也只是旁观者。

所以哪怕这些人讨论得再热火朝天也与我无关。

“这下怎么办？”

张白将课本从书包里拿出来，然后翻开，像看课外书的普通学生一样看得津津有味。

“估计已经有很多人都知道是咱们学校了吧……这下校长可要忙惨了。”

“现在网上那些视频都是后期录制的吧，难道在看这种东西的时候没人报警什么的，就只是在那里看，甚至还录下来了吗？”

“不会吧，怎么会有这样的人？”

周围的小声议论中开始出现了类似谴责和感到不可思议的声音。张白听在耳朵里，表面上还是一副什么也没听见的样子，实际上却觉得有些好笑。

他在笑这些人。明明自己肯定也做不到的事却在谴责别人没有去做，他们有什么权力站在道德的制高点上？

“只是因为没机会去这么袖手旁观，所以才理直气壮地责怪着袖手旁观的人啊。”由于没人接近自己，所以张白倒也乐得自在，兴致勃勃地享受自己所带来的变革。

“但是，录那个直播的人应该是咱们学校的学生没错吧。”终于有人提出了最关键的意见，于是刚才还在闲谈的人纷纷点头。

其中一个摆出后怕的神情喃喃着道：“简直是个神经病啊……那种人居然就在我们学校里，真让人觉得可怕。”

“就是啊，平时我们见到这些事都会躲得远远的，没想到居然还有人主动凑过去围观，而且还将这种东西直播了出去……”另外一个人接口道。

“你们身边有像那个家伙的人吗？”

“我身边的可都是正常人……话说回来那家伙不是打了马赛克而且还变了声吗？这鬼能看出来是谁啊。”

“虽然是这么一个破烂的学校，课本倒是好好挑了，没有随便敷衍了事呢。”明明老师还没有讲就自己将老师以后会讲解的地方全部标上了注解，还好好翻译了的张白虽然也在说话，但他说的却是和身边的人完全不同的内容。

就在教室里已经聊到热火朝天地步的时候，班主任终于踏着高跟鞋进来了。张白抬起眼看她，平日里总是挂着“真拿你们没办法”式笑容的中年女人脸上也难得严肃了起来。非要说的话已经不是普通程度的严肃了，虽然这么说并不妥，不过她此刻的脸色苍白得简直就像死人一样。

也许是被她所散发出来的气氛所威慑，教室里瞬间所有人都噤若寒蝉，就连张白也闭上嘴巴用看好戏的眼神盯住了她。

“……在上个星期五的时候，发生了一件很严重的事，估计大家在假期的两天里都已经在网上看到过了……”班主任努力想要沉住气，但是她话语里的情绪根本无法被掩盖住，那是惊慌与愤怒的结合：“根据校方讨论得出的结论，干出这种事的，毫无疑问就是我们学校里的学生。”

“这个事实让我们都非常痛心疾首。”

“因为，在看到有同学聚众斗殴时，居然会有人不仅不报告老师，还特意开直播邀请那些认识的，或者不认识的人来围观学校的丑闻……！”

在说到最后一句话的时候，她的表情终于忍不住扭曲起来，于是她拿起讲台上的黑板擦狠狠朝桌面砸了下去，咆哮着震怒：“这种恶劣至极的行为根本不算是旁观，而是最卑鄙的袖手旁观视而不见！现在网上都在讨论这件事，估计我们学校的名誉也会因此降低，这么严重的后果已经不是区区一个开玩笑的解释能够一笔带过的了！！”

没关系，因为本来就没打算解释，而且也并不是在开玩笑。

张白不为所动，哪怕身边那些学生都被班主任的气势吓得不敢抬头，他也依然微笑着不动如山。

“抱歉，我的情绪也许有点激动……”她扶住额头急促地呼吸着，声音稍微冷静下来了一点，然后她再次开口说：“当然，我相信我们班里不会有这种学生。但是若是真的有人知道是谁干的，麻烦大家说服一下对方，让他主动承认自己所犯下的错。现在校方已经在排查了，相信始作俑者很快就可以浮出水面。如果在那之前自首的话，说不定学校还能从轻发落……”

浮出水面？不存在的。

张白笑的胸有成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