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我本来就没打算摆出这幅样子给你看。

我想要让其看到我这幅模样的，另有其人。

砰——！！！

刺耳的声响划破了寂静的夜空，带着痛彻心扉的愤怒贯穿了即将夺去一个年幼生命的罪人。

在子弹透过血肉的时候，犯人还是愣着的。他低头看向自己传来剧痛的身体部位，看着自己的血液从其中涓涓流出，似乎没能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

然后，痛苦才传递到了他的意识里，以至于他不由得发出了痛苦的惨叫。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非常凄惨的叫声，但是这并不能让在场的任何人起哪怕一点的怜悯心。

张白终于得到了呼吸的空闲，于是他就躺在地上捂住脖颈开始用力地咳嗽起来，似乎要把心中的恐惧也一并咳出来。

下一秒，他就被拥进了一个温暖的拥抱。

那个怀抱带着失而复得的庆幸和唯恐自己来不及赶到的后怕，不过更多的还是高兴。

高兴自己终于赶到了，高兴怀中孩童的平安无事。

“小白，你没事真是太好了……”

李子烟这个成年男人在张白肩头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张白在缓过气来后也不知道该说什么，于是就破罐子破摔缩回去放之前的张白回来，让那个傻白甜来安慰这个大龄儿童。

“哥，哥哥……”被换回来的真.儿童张白有些发愣，然后不知所措地抬起头轻柔地抚摸着李子烟的头，动作轻得好像在摸一只流浪猫，生怕对方从自己手中溜走一般：“没关系，我好好的……”

此刻协助小组们也感到了现场。懒洋洋看上去就是一个很没精神的青年，头发比李子烟长一点而且一直耷拉着眼皮，看上去好像从他出生到现在他就没睡醒过。

而暴躁的组长则是一个看上去已经步入中年的男人，寸头，身材魁梧，眼神凶恶。看上去就是一个活生生的火药桶。

其他人被留在夜市西周戒备以防目标逃跑，所以现在这个小组来到这里的也就三个人。

不过三个人就已经足够了。

“啊，血流的不少，不过好像并没有伤到大动脉，不然血会流得更快的。”懒洋洋拿起绷带和皮筋之类的东西给倒在地上连呻吟的力气都快没有了的犯人做急救措施，边做还边抱怨：“我说木子，你怎么行动之前连声招呼都不打，你知道你拔枪那个干净利落的动作把我和组长吓成什么样了吗？而且哪怕就算情况再危急你也还是个新人，持枪令是有存在意义的你懂不懂？”

不过出乎意料的是暴脾气的组长并没有直接就过去戳李子烟的脑门，而是很体谅他地等到他和张白的情绪都冷静下来后才露出了无奈的笑容走过去，然后……一边破口大骂一边戳李子烟的脑门。

李子烟也是乖乖承受了伙伴们的抱怨和训话，毕竟他这件事确实做得不对。只是当时他看到张白被按在地上，脸上的表情痛苦而悲伤，一边咳嗽一边流泪，好像扼住了他喉咙的不是犯人而是死神。

然后他就感觉一股好像永远不会熄灭的火焰席卷了他的理智，将他的一切烧得丝毫不剩。他在看到懒洋洋腰间别着的手枪的时候心里想得不是“我还没有持枪令”而是“这东西可以干掉那家伙从死神手里救出小白”，于是他就一点也没有犹豫，直接一把抄起手枪装上消音器红着眼用视线死死咬住犯人的咽喉扣动了扳机，于是子弹就无声地咆哮着撕裂了空气，紧接着又撕裂了死神的身体。

在开完枪看到张白平安无事时他的理智才算回笼了，于是他心里那块大石头终于落了地，他也终于能够松口气飞奔过去拥抱张白那小小的身躯。

小白平安无事，所以他并不后悔。不过他的确做得不对，就应该检讨自己行为中错误的地方。

张白在一旁安静地看着李子烟被训得跟孙子似的不敢吱声，然轻轻抬手抚上自己还残留着红色指印的脖颈，就那样用金色的眼眸注视着李子烟，也不吭声。

“……现在的新人怎么都那么嚣张，我知道情况紧急，但你至少也应该问我一下在人质有生命危险的情况下能不能开枪，而不是抄起同胞的伤就开啊。你如果问我了我就能对你下达许可，这样就不用让你受处分，现在好了，全小组都知道你擅自行动了，我没办法帮你瞒下去，所以你就乖乖回去受……”说到这里组长就说不下去了，他艰难地回头，看着男孩用无机质般的眸子里映照出自己有些窘迫的脸，然后叹了一口气，摆摆手对李子烟表示你小子自己好好反省吧，对着这孩子的目光我实在狠不下心继续在他面前骂他救命恩人。

李子烟闻言有些尴尬地挠挠头，然后看向张白的眼睛。

和原先的金色没有任何区别的透彻。若非要说有什么变化了的话，那就只能说是变的更加清澈透明了。

张白沉默得像一座雕塑，但是他眼里的灵动又不像是雕塑所能拥有的。

那是他真正身为一个生物赖以生存的证明。

“哥哥。”张白轻声呼唤道，眼里水光潋滟。

李子烟没有直接回应他，只是凑过去，然后握住男孩还在发抖的、被抓出数道抓痕的，还在渗血的手，无声地告诉他没关系，因为哥哥——自己就在这里。

张白淡淡地笑了起来，然后他眼里的雾气越来越浓，热气萦绕在他眼眶中，随即慢慢化作实质性的泪水从他脸颊两侧滑落。

他一边流泪一边淡淡地笑着，然后他有些手足无措地抹去眼角的泪水，以和表面上完全不同的，像真正孩子般的声音哽咽道。

“你又来……救我了啊。”

李子烟觉得内心好像有什么东西被一股极为温暖的水流凝聚在一起，重新塑造成了另一副样子。

再恐惧也没关系，因为我会不惜一切代价去救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