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对于神器来说，它们本身所拥有的神威就够胆敢染指它们的人喝一壶的，不过每个神器在世间逗留许久，渐渐被世界法则所融合，具备了一定的法则属性倒也是非常有可能的。

“这个拂尘是什么属性的呢？空间？或是次元？”

张白喃喃自语地摸着下巴，脚下的速度却一点也没有因为思考减慢。

他会这么猜测完全是因为，在靠近神器的时候，他清晰地感觉到了那个神器的力量波动了，然后自己身边的景色一变，俨然已经成为了另一副模样。

“话说回来云菲那边应该没关系吧？我特地给她作了提升，按照她现在的实力应该不会再遭遇什么大危机了……嘛，虽然碰到我这样的还是死路一条……”张白摇了摇头，“不过单单是将人护送回去应该足够……呜哇！”

张白很罕见地惊叫出了声，原因是因为他身边的空间突然开始破碎，然后一阵强光瞬间席卷了他的视界。

他下意识地闭上了眼。

待感觉到光线黯淡了下来后，他才颤动着眼皮目视前方。

——违和感。

首先让张白觉得此地有异的，是皮肤所接触到的湿气。

虽然能感受到略微的湿润，但是并不会让人不适。更像是被天气最晴朗的时候刺下的那些光线冲破的，象征着黎明接近的薄雾。但是，又带着些仙气袅袅的感觉。

然后就是，空气。

已经不能单纯称之为清新了。每呼吸一口气都像是享受，张白从空气中找不到丝毫让人反感的味道，更多地萦绕在鼻尖上的是非常淡、非常淡的墨香。就好像是儿童时期闯进爷爷的书房，老人一边研墨一边乐呵呵地笑着，书房里蔓延开来的墨香味则带着略微的文学气和高人一等的冷傲。

但是，哪怕就算是这样也丝毫让人生不起厌恶的心思。这香气清雅如荷，又傲然如梅。

空气以后，是声音。

细小的，轻柔的声音。像是空气中的湿度凝聚成为水珠滴落在地上，又自带着节奏，叮叮咚咚好似清泉的演奏。抑或是这声音本就是古琴发出的。听着琴音，根本不必懂琴，因为当听到这琴音的瞬间就会明白，这世间再没人能完成如此完美的演奏了，没错，一丝的可能都没有。

——最后，在视觉的封锁消失后，映入眼帘的景色也黑白分明地呈现在了张白眼前。

只有黑白灰所组成的世界——

这么一听或许会让人觉得过于乏味，然而这幅景色出现在面前时却完全不会让人觉得“黑白灰太单调了”。

淡白色的，略微有些透明的烟的确在飘动。

清澈的，溪里的水也的的确确在流动。

古朴的木桌上放着一架造型相当别致的古琴。古琴的颜色有些沉淀，但是这丝毫无法影响人观察它的美。

溪边载着几棵树，有形状优美婀娜多姿的柳树，也有树枝转折僵硬、但是又刚强苍劲得仿佛要直接冲上云霄的，不知名的树。有树叶时树叶随风飘荡，没有树叶时就被轻抚树枝，哪一种动作的方式也不肯放弃不肯在那里。

每一个生物，或是存在，都在昭示着“我是被赋予了生命的。”

然而它们又像是水墨画，每一个线条都是被赐予的，每一个细节都美的让人心惊。

那木桌上的古琴旁，有一柄拂尘安安静静摆在那里。

它通体如玉般温润，却又带着神圣不可侵犯的气息。宛若一头洪荒巨兽，安静，脾性温和。但是绝对不能吵醒它，因为一旦它醒了，吵到它的那个人就会死。

同张白怀中的碎片同样的气息。

“这就是神器拂尘？”张白的脸色有些怪异。估计他没想到神器会被光明正大摆在那里，仿佛触手可及。

应该还有什么妨碍人取走它的机关才对……

叮——

突然，琴弦被拨动的声音传入了张白的耳朵里。

与刚才听到的不同，这琴音清脆悦耳，非常明显地昭示着自己的存在感。而不像刚才那琴音，听着只觉得身心宁静，仿佛灵魂都被洗涤了。

张白在听到这琴音的瞬间就作出了判断。这不是自然产生的，有人拨动了那架古琴。

是谁？

张白抬起眼，将视线移向古琴。

果然有一个人坐在了那木桌前，正用白皙修长的手指划过琴弦。

青丝如墨，肤白如雪，眉眼如画，飘渺如烟。

这人本就是一副画，而此刻融入了画里。

明明那人出现的如此突兀，却又不让人觉得有丝毫的突兀感。就好像那人本来就该在这里，并且从未离去。

张白没有打断对方，他估摸着对方应该就是这拂尘的守护者了。不清楚对方实力的情况下，贸然出手就是找死。

因此，画中人的一曲自然没人打扰，曲子被完完整整地弹完了。

画中人收回手指，睫羽轻垂。那双漆黑的眼实在太过清澈，所以反而根本让人看不出这双眼的主人在想什么。

“……便是你罢。”

画中人轻轻开合嘴唇，清冷的声音传进了张白的耳中。

说着，画中人站起身，看向张白。他的表情很有特点，好像是在看着你笑，但是有没什么笑意。似乎是表示着亲切，但又透露着冷淡疏离。

不是个好对付的角色。

张白打量了一下他后，下了这么一个定论。

画中人见他不答，便耐着性子再度开口：“就是你罢。”

“我么？”张白反问一句，笑的慵懒。

画中人也没被他散漫的性子惹恼，而是依然很耐心地道：“不是你，又能是谁？此刻此地，不就只有你一人么？”

“那你呢？”张白挑眉。

画中人一顿，然后摇头：“严格来讲，我并不能算是人。”

“巧了。”张白的笑容带上了些明媚的色彩。他轻轻蹬地，下一瞬，他整个人便消失在了空中，随即画中人面前的空间一阵扭曲，张白带着笑意的脸就凑近了他道：“严格来讲，我也不是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