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时候已经是月底了，还有一天多一点就要过去，我要下个月初把一部分稿子交上去。”

“刚刚醒来后，还有些困倦，但是我不想拖延下去，所以想先写日记换换心情……”

“我今天完不成这些稿子，明天更会偷懒，下个月就赶不上了。”

“招写一篇日记，正好昨天的日记还要补一补……”

听着听着，封姜感觉心底一凉，有什么东西呼之欲出。

她视线从书架转移到弥亚身上，单薄的身躯背对着她，嘴里念念叨叨着什么。

封姜逐渐听不清他在说什么，但是他记得，刚刚那些话语中，弥亚正在从一个复述回忆状态逐渐走向进行状态。

他把自己代入了曾经死亡时候的场景。

小小空间美，弥亚声音正在逐渐消失，一时间，只剩下心跳声，那么刺耳。

封姜视线撇过被弥亚拽过去充当日记本的纸张，一时间呼吸都要停止……

大脑还没有反应过来，身体已经迅速跟上，她疯了一般把弥亚手中的笔抢下来，打开窗户扔到了窗外。

一系列动作，由灵魂支撑着完成，而大脑还在一片空白当机中。

手中的笔被扔出去的刹那，弥亚抬头，眼中黑漆漆的眸子逐渐清明，他皱眉：“我不是站着来吗？姜姜，你怎么跑到窗户边上了？小心一会儿掉下去。”

弥亚还想说，虽然不知道这是梦境还是什么，但是从窗户掉下去，总归是不好的征兆。

封姜手指头还在颤抖，她指了指弥亚面前。

低头，发呆。

“这是我写的？”那种窒息的感觉随之而来，记忆中的疼痛，让弥亚脸白了三分。

“这是怎么回事儿！”弥亚退后几步，“我在这里开始写日记？”

他有些不敢置信，但是，空白纸张上的三行字，确实是他的字迹，不仅如此，空格，逗号，句号，每一撇一捺，都是和日记本上毫无差别，只是……

弥亚搓了搓右手上被笔咯出来的痕迹，扭了扭手腕儿，抱怨道：“她到底想干什么，这是梦还是什么？我的手好疼。”

“疼？”封姜捏住弥亚手腕儿，想去仔细看看。

“腱鞘炎，手指头，手腕儿都疼。”弥亚长处一口气，“这是我原来身体上的病症，因为这个，我那时候都开始练习左手写字画画。”

封姜愣了一秒，随即勾唇，掷地有声道：“我大概，知道这是什么地方了。”

依旧不知道黑巫师在搞什么鬼，但是这不妨碍封姜知道这是什么地方。

这是镜子。

对，这是镜子，她和弥亚，在镜子中。

如果弥亚不说话，她还真的忽略了一些小细节。

弥亚死亡之前，用的确实是左手。

他的日记本上不是很干净，有一层黑色在白纸上。

那是左手写字时候，不得不触碰到那些字体所导致的。

那时候没有注意到，而这时候……

黑巫师想他们死。

想他们用曾经死亡的方式，在这个莫名其妙的镜子中，再死一次。

大概，死亡，就意味着再也出不去了。

封姜看着已经写到最后一个字的日记，有些后怕。

如果不是弥亚嘟嘟囔囔让她觉得这种自言自语有些别扭之外，她还真的想不到，那种死亡，已经降临。

封姜把事情缘由讲了一半，弥亚环视四周，立刻恍然大悟：“我说我的漫画书有些不对的，原来是摆错位置了哦。”

对于后知后觉的弥亚，封姜有些恨铁不成钢，如果不是他连这些都记不住，她何至于被吓一跳。

好不容易找到的小少年，却差点儿被所谓镜子弄到死亡，这才是真的憋屈。

“我怎么可能记得住，这已经百年了。”弥亚不忿于封姜视线，淡淡然开始反驳。

他也很恍惚，如果不是他在这间房间生活那么多年，说不定都不记得这曾经是他的家……

时间太久了……

实在是太久太久了……

封姜想说什么，却发现光点越来越大，这间房子，不，这个场景在慢慢崩溃中。

被刺目的光晃到眼睛的瞬间，封姜下意识抓住那双微凉的手。

嗯，她用的左手。

嗯，这不是习惯性用手。

黑夜。

这是黑夜。

封姜左顾右盼，想看到那片大海，和任务者筝瑶同归于尽时候的大海……

无果。

等到视线适应了黑夜，她只看到了远处的山峰和近处的草地。

本以为是死亡重演的封姜，开始怀疑自己的判断。

弥亚看着沉默的少女，轻轻揉了一下她的头发，然后迅速缩回手指。

封姜感觉的头发被触碰，回回头看到弥亚。

“我不知道这是什么地方。”封姜诚实开口，“咦，不对，我知道这是什么地方。”

清幽山。

这里是清幽山。

封姜指尖虚虚划过远处山峰棱角，心中有些唏嘘。

“你是死在这里？”弥亚开口，“这是什么景点？我怎么感觉，我好像来过这里。”

似曾相识的感觉，冲击着弥亚心口，这种丝丝缕缕的熟悉感，顺着每一个毛孔直达心脏。

封姜心道，你能不熟悉吗，这是你生活过的地方。

能叫她小帝姬的，除了她的美人儿师尊没有别人……哦，还有一个月照之……

这里，他熟悉，没毛病啊！

封姜开始思索，难不成当时她没有死，被带回清幽山才断气的？

嘶……

也不是没有这种可能。

对视一眼，弥亚有种不好的预感，果然，少女开口了。

“我其实不是死在这里的……嘶……怎么说呢，绝对不是活蹦乱跳死在这里的……”封姜顿了顿，“你懂吧？”

弥亚点了点头。

“就是……我记忆中最后场景，不是这里。”封姜希冀的目光看向弥亚。

弥亚继续点头。

封姜长出一口气，既然她能阻止弥亚不同寻常的动作，那么，弥亚应该也能阻止她的死亡。

“我明白，你昏迷在了别的地方，然后被拉到这里分尸，电视剧都这么演的，第一命案现场。”弥亚一副很懂的神情刺激到了封姜。

“你懂个屁！”封姜忍不住爆粗口，“记住，不能让我有反常的举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