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挽歌作为一国公主，自小便学习各国的史料，因此对许霖洲有些印象。

“许霖洲在西洲的历史上很不起眼，但却很特殊。她自出身起便被定为皇太女，只待成年后继承皇位。当时的西洲女皇对她寄予了很高的期望，十七岁那年，许霖洲自请去西洲最贫瘠的清源城，在那里香消玉殒。”

她说着，眼里不免流露出几分可惜之色。

“若是她没有死，想必也是一代明君。”

史料中对于许霖洲的记载不多，却可以看出她是一个很有天赋的人，不论是在修为一道，还是为政一途。

这位年轻的公主，十七岁时便已突破九阶，同年，领兵与西洲的蛮族作战，大获全胜。

她很受当时百姓的爱戴，为人也温婉有礼，待人亲和。

若不是英年早逝，只怕会留下更多的传奇，连教史学的老师都对她赞不绝口。

“那你为何说她很特殊？”

听到夜挽歌说许霖洲早已死去，锦月心中有些惋惜，第一次见面，许霖洲便给她留下了很好的映象。

“西洲多荒漠，自然也多蜃影，也就是我们常说的海市蜃楼。方才也说过，渔洲的居民习惯在家中摆一面镜子，我原以为是巧合，现在看来，应该不是。”

夜挽歌的面色已有些凝重了。

“西洲之人也喜欢在家中摆一面镜子，这与他们的传承有关。”

“这个师父同我说过。”云生吃了丹药，休整了片刻，又变得生龙活虎。

夜挽歌用眼神示意他接着往下说。

“西洲人的先祖之所以能在荒漠中立足，乃至开疆拓土，成立国家，是因为他们掌握了镜像之术。”

“镜像之术，顾名思义，便是可以通过镜子，将自己在荒漠中看到的蜃影转化为实物。”

“对。”夜挽歌点头，“许霖洲的特殊，便是在于她在镜像之术的修炼上极有天赋。普通民众只能转化一杯水或者极小的物件，而许霖洲在十七岁前往清源城的时候，已经可以转化三分之一的蜃影。”

这也是当时的西洲女皇放心让许霖洲去清源城的原因，大概她至死也想不明白，自己的女儿因何陨落。

“那前几日沐笙说过的传说......”锦月皱起眉。

若许霖洲这般厉害，能在一夕之间让整个清源城覆灭的，恐怕只有天灾了。

“史籍上记载，许霖洲与整个清源城在一夜之间消失，或许是有些关联的吧。”

夜挽歌面上有几分不自然，先前自己还让锦月不要听沐笙道听途说。

沐笙自然不会放过这个嘲笑夜挽歌的机会，唇角微弯。

“公主殿下，我早便同你说过，别总守着你那些史籍政论，多看看野史也好。”

夜挽歌不客气地抬脚踢了沐笙一下。

“沐大公子又不像本公主一样生在帝王家，自然想看什么便看什么。”

父皇虽然宠她，那些皇子公主该学的东西，可是一样没让她落下。

沐笙不知想到了什么，竟然难得没有回嘴。

苏卿少时常和夜挽歌待在一处，知道她的不易，便说：“若不是挽歌学了许多史籍政论，今日我们也不会知道这么多事情。”

“现在最主要的，是寻找另外半块残碑。”锦月早已对夜挽歌与沐笙时不时的吵嘴习以为常，因此格外淡定，“你们呆在这里找找其他线索，我下海看看。”

“你是要去找那个鲛人帮忙？”沐笙问。

“嗯。”锦月点头，召出惊鸿。

“那你要如何......”找他。

沐笙剩下的两个字堵在了喉咙里。

经过一段时间的相处，他发现恢复神志的君家大小姐不能用常人的眼光来衡量。

此时此刻，她站在岸边，面对大海，简单粗暴地朝海里斩出了一剑。

轰然一声巨响。

若不是随后这位君大小姐良心发现往他们身上落了个简单的防护结界，只怕自己的身上早已被溅起的海水淋湿了。

海水朝两边分开，又迅速合拢。

沐笙看了一眼，觉得自己的心情万分难言。

君大小姐这么一下，鲛人没出来，倒是出来好几只那天晚上他们遇到的巨鱼。

海岸边，直面巨鱼的锦月微微皱了下眉，快速双手结印。

“惊鸿，影千重。”

又是轰隆几声巨响。

没了鲛人的歌声，那些鱼没有夜晚的疯狂，见了同伴裂成两截的尸体，全都迟疑了一下，竟也没有再上前，而是浮在海面上，用巨大的眼看着这几个不速之客。

锦月没等多久，很快，宵烨便出现在海面之上。

他看了看四周浮着的鱼尸，嘴角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抽搐了一下，挥挥手让剩下的鱼退下了。

然后他一步步从海面上走过来，如履平地。

“锦月，找我有事么？”

宵烨很聪明地没有叫大帝姬，他想着，锦月应该是不想暴露自己的身份的。

“我想请你带我去一趟海底，找一块残碑。”锦月伸手指了下立在岸边的残碑，“就是这块，你见过么？”

宵烨看了一眼，眉头微微皱起。

“我觉得有些熟悉，”瞥见几人脸上充满希望的表情，又说：“但我应该是没见过的。”

他在海底活动的地方也就那么几个，若是见过，应该会有很深的印象。

“你要找它么？我觉得有些困难。”

锦月并不气馁。

“你吐个隔绝海水的泡泡给我，我自己去找。”

上回在海底，宵烨的宫殿便是被一个巨大的泡泡包裹着，水一碰到便自动绕开了。

宵烨有些无奈。

大帝姬做事还是这么随心所欲。

“若我不在身边，泡泡会很快消失的。”

“那便劳烦你陪我跑一趟。”锦月笑吟吟地看着他。

一见锦月的笑，宵烨便不由自主地僵了一下。

大帝姬每回露出这个笑容，一般都是想坑人。

在潮灵海，她便是用这副人畜无害的样子坑了自己的王兄。

宵烨很想拒绝，但还是认命地说：“好。”

毕竟他还指望着跟她一起回去呢。

夜挽歌有些不放心，对宵烨道：“可否给我们也吐一个泡泡？”

宵烨看向锦月，后者则对他使了个眼色。

然后宵烨便开始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

他说：“不可，我修为尚浅，带锦月已是勉强。”

其实一点都不勉强，在海里，他便是主宰，再多带几十个人都没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