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李海豹和张梦妮他俩整天忙忙碌碌的为了新工作，是准备当什么大人物啊？”林锐半羡慕半讽刺，没料到燕小鸣接一句：“马克思和恩格斯”，顿时笑的喷饭。“快吃，吃完了还要上班呢，林锐哥。”许媚柔在催促。大家都安静吃饭，就听见李海豹在说自己的新工作：“现在虽然是应用为王，能开发应用的人员数量大幅增加，但在整个网络用户中，还是少数中的少数。网站和游戏的存活发展，很大程度上，取决于用户的参与度，我们就是想扩大参与度。”

燕小鸣带点酸劲地评论：“李海豹的话，有一种错到了极点反而觉得有点道理的感觉。”李海豹显然是没听见他的评论，过来和大家告了别：“上班去了啊。”林锐带头挥手：“李总，飞黄腾达前途无量啊！发达了以后吃肉夹馍少要卤子多要肉！”李海豹给了他头顶一巴掌，走了。

新到公司第一天，李海豹埋头钻进上面早给自己布置的任务中，忙碌，但他高兴，他乐意为自己喜欢的工作这么忙。同事之间一见面都大声说：“早上好！”气氛融洽，到了快中午的时候，有同事在电脑里看110米栏比赛，还搭着李海豹的肩膀说：“我中学时候也练过跨栏。”

“就你那身高去跨栏，你是从栏底下钻过去的吧？”李海豹没脸没皮的开着玩笑，同事看看自己那小短腿，自我表扬：“我身高矮，弹跳力好，要不咱哪天去打篮球，让你见识见识？”李海豹正答应着：“行啊”，就被项目老大喊了去：“李海豹，来一下，我们有事和你商量呢。”

卢星海、刘哲这几个老熟人都在，还有几位面目依稀在新闻中见过的人。刘哲请他坐到自己身边，告诉他：“你早上交的那个方案，和星海他们过去一直坚持的方案，发生了很大的分歧，引起特别大的争议，现在我们需要一个明确的意见，没关系，畅所欲言，你先说。”

李海豹忽然觉得自己很有勇气，指着桌面上卢星海的方案就说：“我不喜欢这个方案。五行元素在我们的游戏被用了太多太多次了，您的设计很漂亮，方案很完美，但这是一个保守的，没有特色的方案。它或许可以吸引最基础、最大众的那部分玩家，但是它很快就会被下一款相似的游戏淹没，不能给公司带来任何发展优势。龙，凤凰，剑，难道不能有新元素吗？”

身边有一位年轻人想发话，卢星海做了个阻止的手势，自己走过来：“李海豹，我不能同意你的意见，我怀疑你对这些游戏元素持有不小的偏见。五行也好，中国风的各种元素也罢，这都是我们长期考察的，最能调动玩家情绪的元素，我们为什么不利用已成熟的方案呢？”

“同样是中国风，为什么你会反驳我提供的策划呢？”李海豹当即接下话：“我反对你的，并不是反对中国风，而是反对那些表面化的中国元素。在我的设计里，画皮花妖，狐仙剑灵，这些难道不是中国的风格？”身旁的人反对：“这些元素实在是太奇怪了，我怕市场不接受。”

“这也就是我的担心，而且你的那些从志怪小说中出来的东西，很容易把产品引向小众，毕竟我们的游戏是需要大众认可度的。”卢星海向李海豹解释，李海豹不服：“我们可以让大众去接受，如果大众一旦表示接受，这些将成为公司可以长期开发和利用的独有符号！”

“那么，你有多讨厌我的方案，我就有多讨厌你那些奇形怪状的玩意儿！”卢星海似乎真的发火了。李海豹的情绪也激动，但激动一过，头脑冷静下来，就全身打寒颤：第一天就和顶头上司这样吵架，不会刚刚找得的工作又要丢吧？还是刘哲安抚了双方：“卢总，我们谈谈，李海豹回原岗位吧，大家都先站在自己的立场思考思考，看有没有纰漏的地方，先散会。”

刚刚那位跨栏同事猫在李海豹旁边：“怎么了，真和卢总吵架了？你真能。”李海豹叹息：“别讽刺我了，我终于明白了一句话。每个诗人、设计师、画家，都有大款或富婆包养，否则根本实现不了理想，就和我似的。一个冲锋在前的艺术家和擦屁股的经济学家才是良性组合。”

为那场吵架和摸不清的未来，李海豹颓废了整整一个下午，然而他根本想不到的事，就在下班的时候发生。刘哲过来通知他：“我们决定了，方案就按你的来。”或许是幸福来的太突然，李海豹发了半天愣，刘哲还有些莫名：“怎么？还不高兴？”李海豹不知该说点什么，就见卢星海走过来，推了下刘哲的肩膀：“这儿交给我了，你筹备项目去吧。为了激励员工的工作激情和奋斗精神，单位食堂的菜又涨价了。李海豹，我们去外面吃个饭？”

闹中取静的一家餐厅，这个点吃自助餐的人还不算多，李海豹很喜欢吃这家的韩国炸菜。“放开吃，大家都是熟人了，别端着。”卢星海招呼，“那是，我属金鱼的，有多少吃多少。”李海豹也毫不客气。

吃得正高兴，卢星海提起了一些自己的过往。“啊？你还是远帆的朋友？”李海豹很意外，并在心中说，幸亏第二次面试的考官不是他，否则和坏了醋了。“别吃鱼片，那东西不好，鱼片都是虫子吃剩下的才给你们吃。嗯，远帆大我很多，大个七八岁吧，在各种方面帮助过我，还介绍伙伴给我认识。”

“是刘哲吗？”李海豹有些好奇，卢星海点头：“是啊。你看刘哲，帅不？大帅哥吧。”李海豹咬着菜，含糊回答“嗯”，卢星海告诉他：“刘哲，名牌大学校草，才子，也是一个话剧团的台柱子，就这么和远帆认识的。他上台尽演一些漂亮角色，有时还反串女角，可风光呢。但是他从小喜欢游戏，立志在三十岁之前开发属于自己的游戏，有次我和远帆在一起，正碰见他拼命挖苦一款游戏，那游戏偏偏是我开发的，我俩大吵一架，就此熟识了。”

“现在看起来，他批评的全都对，我做的那根本就是垃圾游戏，媚俗，无聊。所以，我们公司规定第一条，鼓励员工因为工作上的不同意见而吵架，吵的天翻地覆没什么不好，吵架最能一针见血的指出问题。”卢星海这样一解释，李海豹就全明白了。他有点不好意思地挠挠头，说了句：“谢谢你用我的方案。”卢星海微笑：“用是因为你的方案好，有什么可谢。”

“不过现在刘哲除了负责游戏策划，我看他一直在负责公司内部的各种联络协调。”李海豹稍有疑问，卢星海点头：“那是他做出的牺牲。知道吗？亲情、爱情、友情，成就、关系、能力，所有人全都想要，但每一样都得到全部，是不可能的。你太重视爱情，自然和朋友联络就少，你过于关心工作，可能就要牺牲与家人相处的时间。而人的成长，正是取舍的过程。”

李海豹似有所悟。“我们一直在寻找平衡，寻找最完美的分割点，这似乎是最好的方法，对吗？”卢星海问，李海豹点了下头。卢星海却摇头：“其实并不是。这个平衡点根本不存在。我们其实是在旅途中的人，一直流浪，直到我们感觉到异常熟悉和温暖的气息，在一个地方停留下来，永远都不走了。人生没有黄金分割点，有的，只是让我们甘于沉湎一生的地方。”

“这个地方，就是我们心的归宿。有的人的故乡是金钱，有的是成就，有的是情感，而你的，是什么呢？”卢星海很低声的问李海豹。李海豹不知该怎么回答，卢星海忽然说了句：“我已经找到了，那个地方，就是爱。对亲人，对朋友，爱让我满足，而你呢？”烫口的炸菜吃的李海豹冒汗，他觉得自己明白了一些一直困惑的东西，带着笑意告诉卢总：“我会找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