抓着床沿的手指节已经泛白，如同溺水的人拼命想要抓住最后一根稻草。

顾浅汐喃喃自语，可躺在病床上毫无生气的人却不会再给她任何回应。

江凯在她旁边蹲下身，这样的顾浅汐让他心疼，如果可以他希望她所有的痛苦都由他来承担。

顾浅汐双眼中没了任何神采，握住顾云鹤的手贴在自己脸上，试图用这样方式给他传递一点温度。

记忆中的那只手结实温暖，就算是打她也会让她觉得心安，不应该这么冷的。

江凯实在看不下去了，多看一秒都会让他心疼的仿佛要窒息。

“浅汐你别这样，伯父他已经走了，你让他走的心安……”

“他凭什么要安心！”江凯话没说完，顾浅汐却忽然像发了疯似的拉住顾云鹤的身体剧烈摇晃。

“你起来啊！给我起来！你不是觉得对不起我嘛，我还没原谅你呢，你给我起来！”

“顾浅汐，你冷静点！”江凯用力抱住顾浅汐娇小的身体，“我知道你难受，可你爸他真的已经走了。”

强忍了一路的眼泪终于掉了下来。

“江凯，我什么都没有了，以后不会有人再管我了，我爸他不要我了，我，我……”

顾浅汐终于支撑不住晕在了江凯怀里。

她一直以为，她并不算一个太脆弱的人，可是那一刻天好像都塌了。

病床被人推走，顾浅汐也被江凯抱着离开，一片混乱中楚北宸收回已经迈出去的脚，轻轻拍了拍抱着自己胳膊泣不成声的顾雪沫。

垂眸的瞬间，或许没人会相信这个一手掌控整个家族命脉的男人眼底会出现无可奈何。

这个时候，她最需要的人不是他。

VIP病房里，顾浅汐呆呆的望着天花板，江凯担忧的看着她。

“难过你就哭出来。”

他倒是宁可希望她能痛哭一场，这样的顾浅汐让他觉得很不安。

“你怎么会在这里？我爸呢？”顾浅汐眼珠子机械般的转向江凯，语气平静的让人觉得很不舒服。

“已经送回家里了……你要干什么？”

不等江凯把话说完顾浅汐已经翻身下床。

“回去给他守灵，你送我。”

“好。”江凯动了动嘴唇，还是应了。

他太了解她了，这个时候让她休息根本不可能。

车子缓缓开进顾家别墅，顾浅汐远远的就看到了站在花园里的楚北宸，当然楚北宸也看到了她。

“你怎么来了？”走到楚北宸面前，顾浅汐只感觉眼眶蓦然一热，原来她真的没那么坚强。

楚北宸掐灭烟蒂，神色晦暗不明。

“我不应该来么？”

眼中的泪光一点点消失，顾浅汐看着站在大厅门口遥遥望向这边的顾雪沫，红唇轻启。

“应该。”

一种无形的屏障像是在两人中间竖起，淡漠又疏离。

顾浅汐忽然发现哪怕他们刚一起经历过生死，哪怕他就距离她咫尺。

可他终归不属于她，她还没有扑到他怀里痛哭一场的资格。

顾云鹤的葬礼在三天后举行。

顾浅汐一身黑衣站在殡仪馆里，木然的看着一个又一个前来吊唁的人，机械的低头弯腰。

三天水米未进，等她再开口声音已经沙哑的不成样子。

这两年来，她见过了形形色色的死者家属，可没想到这么快节哀顺变就成了别人对她说的。

明明很想哭，可顾浅汐发现她根本就哭不出来。

葬礼结束后回到顾家别墅，顾浅汐独自去了顾云鹤的书房。

关上门，视线一一扫过房间里的摆设挂饰。

过往的一幕幕犹在眼前，顾浅汐就不明白了，为什么说没就没了？

他身体明明一直都很好，怎么会突发心梗。

“叩叩――”

房门被敲响，顾浅汐从臂弯里抬起头。

“进来。”

“大小姐你这几天什么也没吃，喝点牛奶吧，别把身体累垮了。”王阿姨把热好的牛奶放在顾浅汐面前的书桌上，担忧的说道。

顾浅汐缩在老板椅上，动也不曾动一下。

“我不饿，阿姨你去忙吧。”

王阿姨叹了口气，走到门口又折回来，像是想起了什么，欲言又止。

“大小姐……”

顾浅汐抬起头看到她的样子，皱了皱眉。

“还有事吗？”

“我……”王阿姨小心的看了看门口才说道：“大小姐，有件事我不知道该不该说，先生出事的那天晚上，我无意间听到他和二小姐发生了争吵，就在书房里，我还听到先生很生气的说逆女，我怎么生了你这么个东西之类的。”

阿姨的话像是一道惊雷在顾浅汐头顶炸响，脑海里蓦然想起那次在医院里顾雪沫对她说过的话。

你所在乎的，我都要一一抢过来或者毁掉，比如江凯，楚北宸，还有爸……

“你还有没有听到什么？”顾浅汐只感觉浑身发冷，牙关都在颤抖。

王阿姨又紧张的看了眼门口才压低声音说道：

“我从来没见过先生生那么大的气也不敢在门口多待就下了楼，之后不久先生就出事了。”

“顾雪沫在哪儿？”顾浅汐站起身就往外走，如果这次的事真的跟她有关系，她发誓一定不会再放过她。

“不是，大小姐……”王阿姨面色大变急忙拉住顾浅汐。

顾浅汐怎么会不明白她在担心什么。

“你放心，你的事我不会提半个字。”

王阿姨还想再说什么，顾浅汐已经抽回手大步走了出去。

大厅里，蒋美媛和顾雪沫正在说话，冷不防被忽然出现的顾浅汐吓一跳。

“你干什么，你爸刚走你就容不下我们娘俩了是不是，顾浅汐，这里是顾家，我才是这里的女主人，你一个嫁出去的女儿你想干什么！”

蒋美媛率先起身挡在顾雪沫面前。

当然，只要是明眼人也都能看的出来顾浅汐来势汹汹，她并不是来闲话家常的。

顾浅汐直接无视了蒋美媛的叫嚣依旧只盯着顾雪沫。

“爸的死跟你有没有关系？”

话一出口，不止在客厅里忙活的佣人愣住了，就连蒋美媛也愣了愣，随即大怒。

“顾浅汐你什么意思，有你这么说话的吗，你爸的死跟沫儿有什么关系，什么屎盆子都往我们身上扣，你以为我们好欺负是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