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敖闰？你来得倒是正好。”

就在敖闰感觉那沉默的压力越发凝重之时，唐三藏的声音隐藏平淡地响起，仿佛没有一丝波澜，有如万载冰湖一般。

“小龙在！不知阁下有何吩咐？”敖闰小心翼翼地答道。

“你适才说，我辱没龙族？”唐三藏轻声地问道。

“没有没有，绝对没有！”敖闰连声说道。

“不是？可这鼍龙，传言不是你家亲戚吗？”唐三藏往前走了几步，一时间无形的压力重重地压迫在敖闰的心头。

当即，敖闰仿佛受到了天大侮辱一般，不带丝毫犹豫地答道。“胡说？这是对小龙大大的污蔑，小龙乃是纯正的四海龙族，怎么可能会与区区一条鼍龙有亲？”

“是吗？适才我欲找唐三藏一报因果之时，那唐三藏还不忘慈悲，当真可笑，声称这鼍龙乃是西海龙王亲戚，倘若我敢伤其分毫，定会被四海龙族报复，敖闰，你怎么看呢？”

唐三藏轻声地问道。

我怎么看？

老龙想回西海龙宫抱着龙母，吃着灵果，一边让侍女们舞蹈，一边安坐在龙椅之上慢慢看。

这一刻，敖闰心中忍不住狠狠地想着，那取经人一行干脆直接弄死鼍洁得了，何必要劳烦到意难平这个灾星呢？

这个灾星打上南天门不说，还敢顶着大劫追杀西方文殊菩萨，估计对他而言，再灭个西海龙宫，想来也不是什么难事吧？

而唐三藏顿了顿，看着敖闰那瑟瑟发抖的模样，倒也不想再这般恐吓于他。

毕竟不管如何说，他终究是敖玉的父亲，认真计较起来，以后还有可能是自己的……咳咳……

总而言之，小小的给个下马威，断绝后患便是了，倒是无须这般再捉弄下去。

“敖闰，不瞒你说，我是个讲道理的人，并且心中对于龙族的好感极高，向来喜欢与龙族亲近，只不过常言道：‘辱人者，人恒辱之’，不知敖闰你可曾听说过？”

“听过，听过，自然听过，小龙闲暇之时，也多好人族经典，用以修身养性，行善积德。”根据意难平乃是人族的传闻，敖闰当即便吹嘘了起来，试图博取好感。

“那便是了，非是我辱没龙族，而是这鼍龙多吃人族在先，正好被我撞见，又岂能轻饶了他，敖闰，你说呢？”唐三藏略微解释了一句，问道。

“阁下说的是，这鼍龙性子凶残，多行不义，常吃人族，命中却是应有此劫，不像小龙那般，平日里就爱吃斋念……”

说到这里，敖闰忽然想起来这意难平貌似颇为不喜西方佛教，当即连连改口说道。“念……念书，行善积德，闲暇无事之时还常常巡视土地，哪方缺水，还主动向天庭汇报，以降大雨。”

“善！”

唐三藏似乎颇为满意地点了点头，拍了拍敖闰的肩膀道。“龙王倒是颇合我心意，他日有缘，说不准我们还能做个亲戚。”

听到意难平尊称自己为“龙王”，敖闰忍不住长舒了一口气，明白这一劫自己算是过了，大喜之下，也顾不得唐三藏说的是什么，连忙应道。

“承蒙阁下看得起，他日有此机会，小龙自然是无限欢喜。”

“那便好！”

唐三藏听到这里，心中也颇为喜悦，忍不住再度拍了拍敖闰的肩膀，目露赞赏神色。

随后，见意难平没有追究的意思，敖闰再度恭维了意难平几句后，寻了个机会便小声地问道。

“适才小龙无意中途径这处，忽地想起还有公务需要处理，就不便多留了，下次有时间，小龙必定带上礼物再好生拜访阁下。”

“龙王无须这般客气，下次倒是我该带着礼物拜访才是。”唐三藏语气不复之前的冰冷平淡，反而略显温和地说道。

“客气了，客气了，阁下无须这般客气。”

随即，敖闰拱手弯腰一番后，也不敢从唐三藏的上空之中折返西海，径直便跳入黑水河之中，显出龙形全速逃离这处。

对此，隐藏在“正道之光”的唐三藏只能是无奈地笑了笑，随即便再度坐了下去，继续享用那已然烤的火候有些老的鼍龙肉。

“真香！”

一声小小的感慨声，在黑水河河边响起。

……

而另一边，唐三藏本尊坐在敖玉齐整地铺在地面的锦襕袈裟之上，却是忍不住对敖玉笑了笑。

“圣僧哥哥，怎么了？”

仿佛捕捉到唐三藏眼中一闪而过的喜悦感，敖玉有些不明所以地问道。

“没事。”唐三藏微微摇了摇头，倒也不知如何说出来，转而开始做起了每天必做的事情……诵经。

“观自在菩萨，行深般若波罗蜜多时，照见五蕴皆空，度一切苦厄……”

“……色即是空，空即是色……”

……

黑水河小小的波澜，也便就这么平静地过去了，唐三藏一行依然如常那般向西赶路，日复一日。

这一走，又是过了秋风萧瑟，迎霜冒雪，直至早春时分。

唐三藏本尊就那么一点点地跨越雄山峻岭，从那荒无人烟的野外，又逐渐见到了人烟。

车迟国！

看着眼前那界碑之上所书的“文字”，唐三藏却是明白又是一劫将至。

关于这车迟国，唐三藏的记忆之中却是颇为清晰，记得这车迟国之中有着三位妖道担任国师之位，与猴子斗法，白白各自送了性命。

如果没记错的话，其中貌似有一位妖道名曰虎力大仙吧？

这一刻，唐三藏倒是回想起了那承诺了猴子许久许久的虎皮裙。

“阿弥陀佛，善哉善哉……”

唐三藏不禁为自己心中的想法而感到惭愧，轻声地打了声佛号以示罪过。

作为一个慈悲为怀的出家人，那虎力大仙都不曾谋害过贫僧，贫僧便将主意打到了他的虎皮上，这却是太过不应该了。

然而，随着唐三藏一行慢慢地深入这车迟国之时，却是感觉到有些不太对劲。

这偶尔碰见的车迟国平民见到唐三藏一行，就如同是见到了什么害怕的东西一般，避之不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