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頔也显得有些迷惑：“照理说我们的元素周期表做的应该已经很完善了，不应该有没有探查到的自然元素存在……”

又是一段沉默。云頔沉思片刻，对程序员说：“能否把那3%的不明物质提取出来？”

“不太可能，元素的百分比是探测出来物质中所含的总和计算得出的，那百分之三可能不是同种元素，可能是化合态也可能是游离态，如果是游离态倒好说，如果是化合态就不可能，比如说不能把水中的氢和氧分开然后提取。”

“那么先这样吧，假设3%全是游离态。”

“这……如果不是，计算机会炸掉的。”

“哎……要么这样，把除3%外的所有提取出来，与其有关的化合态元素不提取。”

“恩……”程序员思索片刻，“应该可行。”

计算机很快显示了提纯结果，很幸运，那3%全是游离态。

云頔拿起装有提纯物的试管，看了又看，什么都看不出来。

“怎么了？”克里斯问道。

“这里面，几乎什么也没有！”云頔有些恐惧。

“呵！淡定，3%肉眼自然看不见。”克里斯觉得没什么。

“要不去显微镜下看看？”程序员提议。

在显微镜下，他们什么也看不见，只有一片刺眼的白色。

“不行，光学显微镜太差了。”云頔有些气愤，“有没有电子显微镜、扫描隧道显微镜？”

“这里。”克里斯指向了一个写有“重地”表识的房间。

云頔马上扑在了显微镜前，马上将其调到的最大放大倍数。这时，她仍然什么都看不到，不，她看到了，或许没有，视野最中央，在她能看见的最小尺度上，有一对小点，若隐若现，而她继续看下去时，发现其实到处都有这种一对对的小点。其实，她什么也没看见，这些只是错觉，因为她大概知道，那3%是些什么东西了，是些试管装不住的小东西，是些计算机检测不出来的小东西，那些东西对世界来说几乎不存在，对物理学来说也不可能单独存在，但计算机能感知到一部分丢失了的原质量，从而推知那3%的存在，而这一发现，似乎颠覆了科学。

云頔感觉到有些重心不稳，克里斯连忙上前扶住了她：“怎么了，有什么发现？”

“没有，什么也没有。”云頔不想公布，因为她自己也否认这个想法，“回家去吧，这个项目该歇歇了，我们都累了……”

“可是那团‘沙子’呢？这里面又有些什么东西？”

“只是一团量子，在我们观察到的一瞬间被感知到了观察者，从而进入坍缩态，它们的坍缩态是毁灭态，于是全没了。”

“那为什么斯塔夫里他们看着‘沙子’那么久都没坍缩呢？”

“他们是弱观察者，‘沙子’判定他们将死，将死之人已是弱观察者，量子态不坍缩，但文件发来的那一刻，‘沙子’被判定其存在泄露给了强观察者，于是坍缩了。那些样品中混入了些量子，在计算机测定之后立即坍缩，于是就什么也没有了。”

“这么简单？”

“就这么简单，好了，解散吧……”云頔无力地挥挥手，缓步走离了研究中心。

毫无征兆地，云頔站在了一片荒原之上。

寂静，不如说是死寂。

突然，云頔身前出现了一个模型。

那是一个原子，在原子核外，14个电子幽灵般地旋转。就算是对化学研究不深的云頔也马上知道了这是什么——

一个硅原子。

仿佛知道了云頔在想什么，那个原子迅速以一种物理学无法解释的方式完全脱离了，电子四散而去，中子顿失行踪，只有质子，14个质子在云頔眼前悬浮、晃动，然后逐渐放大、放大，直到把云頔压在中间，完全喘不过气来，突然，14个质子全部裂开，里面的夸克一个接一个的涌出来，完全不符合物理学“夸克禁闭”的游离夸克！

而夸克们又在复杂的演变，聚合、分散，最后组成了一对对独立的“双夸克系统”，两个夸克环绕着对方转动，云頔明白了，至于是强子演化而来、或是质子与反质子相撞得来，则无从知晓。

而令云頔吃惊的是，“双夸克系统”崩离解析了，又是不该出现的游离夸克，仿佛在无情地嘲笑着云頔所了解的物理学。这些夸克逐渐组成了一团又一团，同时不断缩小着，最终，一个硅原子解离出的夸克聚合（或者说分散）成了一粒沙那么大，霎时，无数的硅原子凭空跃起，解离成夸克，然后聚散在一起，成了一团迷迷笼笼的沙粒团。

云頔看到了似曾相识的景象——“沙子”！

而那团沙子又在复杂的变换，逐渐形成了一个人形，应该是个男人，还是古代人，长须飘飘，两袖清风，头向上仰望星辰，口中念念有词，不过什么声音也没有发出。然而他所想说的话，都通过一团沙子从口中流出转化而成，只见那沙子碎碎地连成一句话：

“横江湖之鳣鲸兮，固将制于蝼蚁。”

“横江湖之……”云頔跟着念，但她不知道后面那个字是什么，故便不再看。而他抬头看，这时，巨大的古人已然不再望天，而碎成了一片，然后涌动着，仿佛海上的波澜，随即又聚合成了那个古人的头，和一团凌乱的“沙子”，只见那个人头凝视着自己，仿佛在自我观察，随即他抬起头来，而在那一瞬间，他消失了，沙子也消失了，留下的，是一地的尘埃。

……

云頔再次醒来的时候，已是五天后了。她朦胧地睁开双眼，看到克里斯和程序员朦胧的影像，在他们后面，“沙子”出现了。

“小心！”她喊了出来。

“抱歉，什么？”一个陌生的声音说着。云頔这下看清楚了，只是她的护士。她无力的摇摇头，感觉太阳穴有些疼痛：“没什么……”

“云博士，您已经昏迷了五天了，是您宾馆的工作人员发现的你，据说监控发现，那时候……”护士说道，“是深夜，你打开了房门，穿着睡衣跑了出去，口中还说着我们听不懂的中文，后来就倒下了，直到第二天早晨，清洁工发现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