联军经历了短暂的消沉，加隆带领矮人们走在最前，对着身后的士兵道：“走了，拿下荒城，我与你们同在！”

矮人部队装扮协调而统一，毕竟现在他们没有了别的分支，统称为矮人。在投降的大部分中，基本是不愿意参与内战的，现在有了契机，两个分支合二为一，他们也乐得如此。况且加隆并没有对俘虏另眼相看，也让很多人放下了心中的成见，安心跟着加隆夺回首都，毕竟他们都是没有家乡的人。

联军继续前进，一个月后，从霜港到荒城，中间又经历了几场战斗，大军在荒野上驻扎，与荒城隔着风沙相望。荒城内守卫算不上森严，毕竟矮人的精锐部队当初都派遣至了西大陆，但这里有着高耸的城墙和霜精灵的加入，让攻城战变得不那么明朗。

洛瑞当初在这里刺探过矮人的守卫，没想到时过境迁，这里的主要守备力量变为了霜精灵，只得感叹世事无常。

“巴尔洛特，我急切的想与你一战。”凯里在营地的角落中看着荒城，自言自语道。

“如果我们两个一起，能够击败他吗？”洛瑞很迟疑的问道。

凯里很迷茫的回头看了看洛瑞，随后说道：“我不知道。”

营地内又开始了首脑会议，迪恩，西奥，加隆，奎克，文森以及西大陆其他国家的人正在决定如何进攻荒城。

他们不缺攻城的经验，缺少的只是攻城的决心。毕竟每一次攻城都意味着铺天盖地的哀嚎，还有天文数字的伤亡。

他们觉得自己应该知道一个更稳妥的方法，但事实是他们一无所知，只有顶着箭雨与火焰往上冲，这是领袖们的无力，也是士兵们的觉悟。

你死我活，一个亘古不变的真理，正明晃晃的悬在大家的头上，化作取人性命的屠刀。

“是不是像每一个高开低走的故事一样，我们依旧会惨淡收场？”洛瑞在外面问道。他并没有问凯里，似乎在问帐篷内的领袖们。

但凯里还是回答了，“你高估我们了，我们在低开低走，只不过中间有一两次升上高峰，但很快就坠入谷底。我不知道你在想什么，但我经历了漫长的战争，我感觉我不再是那个我了。”

凯里的话很乱，就像战争一样乱。

高开低走的故事，劳伦，卡伯特，米德，弗兰老师，拉纳卡，他们的人生似乎都在高开低走，从山峰出发，一路步入谷底。

“我…我们都在变，是吧。我也不是曾经乌尔达的小骑士。”洛瑞坐在木桶上看着天空道。

“我们都在成长，把旧的我扔进垃圾堆。维持我们存在的，是肉体还是灵魂。”凯里喃喃道。

“维持我们存在的，是阳光和空气，给我们活下去信心的，我也不知道是什么，多半是虚无缥缈的东西。看见了吗？过几天这里会死很多人，就是那群在角落里聊天的，吃着干粮的，过几天你见到他们时，他们会满身血污，身首分离。”洛瑞说完，对着无边无际的荒野鞠了一躬。

“你在干什么？”凯里颇为不解的问道。

“为即将死去的人默哀。”洛瑞回道。

“我们什么都改变不了对吗？”凯里叼着烟斗问道。

洛瑞侧过头，尽量不去看他，道：“是的。”

“遇上巴尔洛特，我们两个也毫无希望对吧。”凯里很低沉的问道。

“多半是的。”洛瑞很诚实的回道。

“我如果用命来换呢?”凯里道。

“什么意思？”洛瑞很警觉的问道。

“人早晚都会死，落寞的死去不如在高光下牺牲。”凯里道。

“你知道的，你只能战胜恶魔，而在你力竭的时候，恶魔召唤者依然在角落发笑。”洛瑞劝说道。

“还有你，和你们，在我杀死恶魔的一刹那，你们蜂拥而上，解决他。”凯里玩笑似的答道。

“你疯了。”洛瑞怒道。

“六条狗中的每一条都很疯。”凯里说完，钻进了帐篷。

谈话在不平和的气氛中结束了，洛瑞知道凯里想做什么。但他并不能阻拦，就像不能阻拦一个将死之人的自我独白。

营地内在准备攻城所需的器械，板甲战士正在调整身上装甲的松紧，他们可以作为攻破大门后的第一批部队，所属的职能并未改变，只是他们的换了另一个阵营归属。

营帐内的领袖们依旧在商量对策，争论的声音不时的传出，有时热烈的争吵，有时归于沉寂。

莫托夫和格雷走在外面，跟洛瑞打了一声招呼。

“你们没有参加会议吗？”洛瑞询问道。

“这种事情让他们操心就好了。”莫托夫回道。

格雷扔给洛瑞一块很像番薯似的的东西，道：“矮人国荒野特产，甜的，小时候我们总挖出来吃，非常解渴。”

洛瑞看了看手中的甜根，然后道：“谢谢。”然后用剑把皮削掉，一口咬下，清甜的汁液流入嘴中，咀嚼掉汁液，把残渣吐出，自言自语道：“这在夏天确实是一道解暑的美食。”

“知道什么时候攻城吗？”伊塔背着单刃劈斧，在远处往这边走来。

“还不清楚，应该就在这几天。”格雷道。

“我有些迫不及待了。”伊塔似乎很兴奋，不过比洛瑞等人，他参加的战争还在少数。

洛瑞嚼着甜根，模糊不清的说道：“没什么可期待的，杀人和被杀，就是这样。”

从恐惧战争，到享受战争，期待战争，到最后的厌恶与憎恨。

“我的生命都浪费在了四处征战上了。”莫托夫忽然说了一句很感慨的话，感慨到不像他说的。

“还好我们还有时间。”格雷道。

“时间会解决一切问题。”伊塔道。

“时间并不会，它只会稀释问题的重要性，但问题依然在。”洛瑞回应道。

格雷很沮丧的说道：“你热衷于打击我们，就像凯里一样。”

“我在阐述事实而已，而你们需要接受事实。”洛瑞得意的说道。